“找了!我們幾人分頭在老廟周圍找了一圈,也沒看見人影,天沒亮我們也不敢在山裏大喊,就隻能沿着常走的小道或者有腳印的地方找人,還是沒找到。”
有老族叔緊皺眉頭,沉聲問:“四周可有野獸足迹?”
“那倒沒有,老廟那裏西山野獸尋常也不過去,我們沒找到人,就打算下山。路過二嶺處,發現有很多進山的痕迹,山河哥帶着我們循着足迹跟過去,發現二嶺平谷那邊多了好多人,他們在那邊擺祭壇了!”
說罷狠狠喘了一口氣,“我們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山河哥說,他們像是在山裏找什麽東西。”
“山裏那聲巨響跟他們有關?”
“不知道,震山時,我們快下山了,山搖地動差點丢了性命。”
“壞了!”高樹生暗道一聲不好,急忙招呼旁邊幾人:“你們快點去找山河,千萬讓他們小心,别沖動,留人在那邊盯梢,趕緊讓他去找槐花。”
老族叔也忍不住扶着拐杖站起身,神情嚴肅:“他們這些外鄉人根本不懂山裏老廟的規矩,這要是惹怒了山神,我們全村人都要跟着遭殃。”
大家聞言,義憤填膺,紛紛罵道。
“難怪當年槐花嫂子說村裏有大災,我們還尋思着是咱們自家人惹出禍端,瞧這眼下,是外人惹來的禍事啊!”
“裏正,老族叔,你們快想個辦法吧。”
高樹生心裏也着急,“怎麽突然都跑來咱村?”
一旁老族叔忽然沉默,一雙渾濁的老眼微微眯起,似是想起什麽陳年舊事。
四周村民們議論紛紛,高樹生發現了老族叔的臉上的異樣。
“老族叔,您老在想什麽?”
“老朽在想,槐花當初一直說咱高家村危難必要有貴人相助,才能化解。”
高樹生一聽這話,急忙擡手止住大家的嘈雜聲,其它村民見狀紛紛閉嘴,不明所以看向兩人。
高樹生努力回想當年槐花進山之前反複念叨的那些話……
老族叔擡起頭,盯着高樹生,說:“當初槐花說貴人難得,讓我們千萬不要錯過,但貴人是什麽樣子的,她卻說不出來,支支吾吾沒一句完整話,你可還有印象?”
高樹生當然有印象,那時候他爹老裏正還在世,他還沒成家呢。
見他臉上似有所悟,老族叔又道:“這些年我也一直在琢磨着,槐花說的那個劫難和貴人到底是什麽,離她預言的時間越近,我就越懷疑,這事準不準。往年收成一般,但今年比往年強一些,看着也不像要出事的樣子,沒想到臨入了冬,他們那麽大一個流放隊伍進村了。”
老人家語氣頓了頓,道:“樹生啊?”
“我在,老族叔您老言語。”高樹生應聲道。
“咱村子從未一下子來這麽多的外人,我猜,槐花當初說的貴人,一定就在這些人裏面,他們全奔西山進,那西山不安甯啊。”
“那我帶後生們進山去看看吧,外人不懂老山裏的規矩,咱們不能讓他們胡來啊。”高樹生剛才心裏就已經這麽想過了。
老族叔想了想,點點頭,“也好,你帶人過去瞅瞅,我放心。對了,進山前,你們去村廟那裏拜拜,上柱香言語一聲,村廟裏那袋子問路石你們一起帶着吧,身上帶點家夥事,以防萬一。”
“行!”
高家村的平靜,一大早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破了。
村廟中香爐裏,燃起三柱輕煙。
高樹生帶着村中後生,從另一條路進山。
*
馬車行至西山腳下不遠處,山中又傳出一聲巨響!
驚到了馬匹們,四周嘶鳴聲不絕!
“籲——”
衆人急忙拉住缰繩,努力讓受了驚的馬平靜下來。
早行剛經過一遭驚吓的流犯們,又遇上一陣天搖地動,吓得跌坐在地瑟瑟發抖,很快周圍喧聲四起,不少人嚷着趕緊逃命吧!
押官們手忙腳亂從各個方向将四下逃竄的流犯抓了回來,嚴加看管。
這一次,因爲多了王翀手下的人馬,官差人多勢衆,很快就平定了騷亂。
流犯們擠在一堆,滿臉驚恐,無論差役們如何打罵,也不肯再往前走。
雖然知道流放的路上,說不好哪天死在半路上,可但凡能活下去誰也不願意去冒險。
王翀的馬車在前,離着山腳不遠了。
山上有落石滾落,牽車的幾匹馬受了驚,原地踏蹄噴着重重的鼻息,也是不肯再往前走。
王翀在車廂裏面,正跟謝豫川聊到死對頭請來他國高人來這邊鬥法,門下幾位異士技不如人,皆被對方重傷。
此事可大可小,對方過于嚣張,如今又貪得無厭,王翀說他自己氣不過,才來求謝豫川幫忙。
還沒說道關鍵處,外面出了狀況。
王翀撩開車簾沉聲問道:“怎麽回事?”
馬袁轉頭回道:“回大人,西山裏傳出巨響,方才山搖地動,落石驚了馬,現在沒事了。”
王翀臉色難看,仰頭望山中看,忍不住罵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謝豫川沉眸,“大人知道山中異動是何人所爲?”
都到這節骨眼上了,王翀也不好再瞞他,“還能誰,就某方才與少将軍所言那人,爲着一口惡氣,請外方的術士到我國境内猖狂,給他們臉了。”
謝豫川沉默片刻。
耳邊傳來一聲淺笑。
車廂内,香氣始終萦繞,謝豫川看着對面忍不住開罵的王翀,對方從始至終都不曉得,這車廂内不僅僅隻有他們二人。
王翀甚至見他在車廂内身姿端正,還誤以爲是謝家家教所爲,客氣地誇贊了一番謝家門風不同凡響。
君子慎獨,做如何解,他算是在謝豫川的身上看到了。
隻有謝豫川自己知道,他哪裏是什麽君子慎獨,端方自重。
那是因爲他身邊還有一位“神明”在側。
他豈敢有任何不敬之姿。
總是有些顧慮在心底的。
此時,聽見家神的笑聲,不等凝神回應,隻聽家神對他說:
“那山裏确實有點不同尋常之事,我去替你們看看,如果不麻煩,會讓他們安靜點的。”
謝豫川聞言,忽然憑空開口道:“辛苦了。”
下一刻,身旁香氣轉瞬消失。
家神離開了。
王翀猛地扭頭盯着他,遲疑半晌,問:“少将軍剛才……在同誰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