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溪先生到底是潛溪先生啊,不愧是天下名士!”
“果然忠厚持正,所以,每每說的言辭,都很中肯!”
“如果天下儒士都能像潛溪先生這樣,真正地摒棄隻對親友厚道之心,而對天下百姓皆厚道有愛,這天下何至于胡腥遍地、禮義廉恥皆喪啊。”
章誠爲此特地捧起宋濂來,爲此感慨了幾句。
不管宋濂是不是真心願意站在自己這邊,他現在都應該對宋濂這種态度表示支持,支持這些地主官僚們能夠站到百姓這邊來。
宋濂隻得拱手作揖,且故作驚喜又驚慌道:
“章先生謬贊!”
“實不相瞞。”
章誠這裏則又笑着說道:
“我本來還擔心潛溪先生會對我有怨言的,怨我支持文正他們太把百姓當回事,而選擇了犧牲士紳,甚至使得上位也受此影響,還逼得潛溪先生寫支持文正他們的文章,但潛溪先生又因爲聖人也把百姓看得很重故有民爲貴之言,所以潛溪先生即便有怨,也不敢表現出來,而隻能把這份委屈憋在心裏,所以就想來和潛溪先生聊聊。”
“自然!”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們要盡量勸張士誠堅定站到百姓這邊,不要因爲一個胡人給的一個王爵就站到百姓的對立面去。”
章誠說道。
章誠則又問着宋濂:“不知潛溪先生對胡元要招安張士誠的事怎麽看?”
“章先生實在是多慮了!”
宋濂也頗爲愕然地問了一句,心裏也緊張起來。
章誠颔首:“而且胡元現在還願意讓張士誠稱王,原因嘛,自然是因爲這胡元君臣還是有些見識的,知道我們這部分義軍如今才是大患,畢竟,我們是真爲老百姓做事的,所以才有潛溪先生這樣的人也願意加入我們義軍。”
章誠爲此還向宋濂作了一揖。
“潛溪先生這是一語中的!”
“看來是我多慮了,以小人之心來看待君子了。”
“不敢,不敢。”
“宋某豈是那種虛僞的人,鄙人雖質蠢,但并不是沒有是非之分。”
章誠笑着回了一句。
宋濂聽後尴尬地笑了笑,眉頭不由得擰緊,但還是附和章誠說:“章先生說的是,這胡元殘暴不仁,張士誠若接受招安,便是要背棄天下百姓!”
宋濂則試探性地問道:“章先生的意思是,讓宋某繼續寫文章,勸張士誠不要接受胡元招安?”
“這便好。”
“胡元要招安張士誠?”
宋濂強笑道:“這是哪裏的事!”
宋濂忙回了一禮,僵硬地笑着。
“實在是抱歉。”
“章先生以民爲本,正是宋某敬重章先生的原因,也正因爲此,宋某才選擇了追随義軍,所以,宋某怎麽會因此有怨呢?”
宋濂一臉爲難:“這……”
章誠則在這時打斷了宋濂的話,說道:
“一來是爲天下百姓的着想。”
“二來也是我們義軍考慮,潛溪先生不知道啊,張士誠現在是我們滁州軍械行的大主顧,每次從我們滁州軍械行購買走的兵械甲胄,價值都在三十萬兩白銀以上。”
“所以,如果讓張士誠真被胡元招安,從此可以正大光明地從胡元手裏得到兵械甲胄,且開始與我們爲敵,不再跟我們進行貿易,那我們義軍的損失就不輕。”
“多了一個強敵不說,還少了許多利潤,我給你潛溪先生制定的潤筆特殊津貼也是從這裏面出的,到時候指不定也要受影響。”
“更重要的是,許多惠民之事就少了财利來源。”
章誠這麽說後,宋濂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拱手道:“這的确是該寫文章勸阻,此事,宋某義不容辭!”
“那就辛苦潛溪先生了。”
章誠爲此又向宋濂行了一禮。
宋濂道:“此宋某應該做的事,談不上謝。”
胡元決定要招安張士誠的事,的确已經被義軍所知道。
朱元璋也爲此召集一幹随軍的執政合議起此事來。
“别的不說,張士誠真要招安,我們的損失不輕,那價值幾十萬兩的利就沒了。”
因爲章誠開啓了合夥創辦官營軍火商的制度,所以,在合議如何應對此事時,馮國用就先表達出了不願意看見張士誠被招安的态度。
因爲他馮家作爲投朱元璋較早的地方豪強,在滁州軍械行占有的股份不小。
“娘的!”
“說句實話,咱們被招安都比他張士誠被招安好!”
“所以,無論如何,不能讓張士誠被招安!”
在滁州軍械行也入了股的邵榮也跟着說了起來。
郭天叙也跟着道:“是啊,他張士誠隻能拿着我們給的軍械和元廷殊死搏鬥,而不是跟元廷走到一起!”
朱元璋則神色複雜地看了章誠一眼。
他知道這是章誠的精明之處,硬是用先搞工業、然後大家一起合夥給張士誠賣軍火的方式,把大家的利益都跟不支持張士誠被招安的主張捆綁在了一起。
朱元璋自己現在也不想張士誠被招安。
因爲他自己朱家的分紅也不少。
而且,朱元璋現在看見自家家裏那些正兒八經屬于自己個人私産的分紅之利,也覺醒了作爲農民的那種像讓自己私産更多些的本能欲望,尤其是他在看見妹子馬氏和其他家人可以因爲這些正經的财産而心安理得地生活的更好時,他就更加不願意想失去這份利益。
所以,朱元璋在這時也說:“那就派出使者,明告張士誠,他要是接受招安,就斷了他的兵械和甲胄供給。”
“不但要派出使者,還要通過《中華報》明告張士誠,讓天下人都看見我們義軍的态度。”
章誠這時補充道。
朱元璋颔首:“章先生說的是,當還要通過《中華報》明告張士誠。”
……
“宋濂在《中華報》上,希望兄長能夠一直堅持站在百姓這邊,不要忘記自己是中華兒女,不要給胡人做走狗奴才,讓我們張家的列祖列宗都跟着蒙羞,在九泉之下,見了胡人也擡不起頭來。”
“另外,滁州行中書省也在《中華報》上明告我們,今年答應供給的甲胄軍械停止供應,已得到貨款也不歸還,皆待我們表明态度後再說。”
張士誠這裏很快就通過張士信知道了《中華報》上關于滁州義軍不允許他接受招安的内容。
張士誠聽後,當即沉下了臉,且直接推翻了眼前的桌案:“他朱元璋欺人太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