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沒替你承負!”殷羅依舊把她護在自己身後,紅衣少女冷眼環視院内蠢蠢欲動的安泰司護衛們,再道:“我還有話沒問清楚,你的命留着有大用處。所以你不要辦傻事。在我問清楚之前,誰要殺你,就是跟我過不去!這件事,我殷羅攬到底了……”
玉如意附和:“我阿姐的事,就是我玉如意的事,阿姐不退,我也不退!”
崇文帝聞言忽的笑了,那笑聲中夾雜着意味明顯的不屑與輕蔑,帝王雙手拊掌,“老梅,你瞧這倆小家夥,光憑自己一身武藝,竟妄想群戰安泰司的護衛,隻爲了救下這常應蓮。”
梅承庭依舊麻木,扯了扯嘴角,“是啊。”
“朕看在故人的面子上,平日對你們兩人多有驕縱,但如此關頭,你們也該擺正自己的身份,殷介林的女兒、玉卦的徒弟?”
崇文帝眯眼轉眸,視線掃過殷羅和玉如意,他嗓音自帶威壓,傾瀉而出:“朕是這大梁九五之尊,豈會受你們這倆小輩掣肘?在大梁的地界,朕想要殺一個曾冠有欺君之罪的女子,還得跟你們商量?莫非是朕的再三縱容,才令你們覺得自己有保下常應蓮的本事?”
“如崇文陛下所認爲,他們二人沒有保下常應蓮的本事,那本王呢?”
一道清冽如潺潺泉水的青年聲音蓦然響起,原本緊閉的蚍蜉學堂木門吱呀再被推開。
衆人隻見得,靜默中,一位身着水青色花繡龍袍的翩翩公子不急不緩地邁過了門檻。他右後方還跟着名深紫色窄袖長裙的女子,腰間挂着個荊棘帶刺的長鞭,随她擡步擺動。
青袍微斂着眼簾,下台階時如姗姗來遲般。可他那通身的氣派就那樣于這懶散裏鋪展開來,彌漫在雜亂的院内,硬生生把崇文帝的威壓吞沒了。
他身後那名紫衣女子,眉眼更是狠辣淩厲,仔細看她腰間那荊棘鞭由青翠過度到黑紅,想來受過不少血的滋養。
而崇文帝看清青袍面容的那一刻便僵在了原地,他微微瞪眼,嘴巴也不由自主微微張開,像是見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他長着雙極度勾人的桃花眼,偏生那眼中情愫流轉卻不多,往裏看去都是些暗昧不明,如峽谷深潭般深的可怕。他的骨相其實與大梁人有些相仿,是那種俊秀的挺翹,鼻尖高聳,唇角含笑時,下意識露出來的表情讓崇文帝慌了神。
像!實在太像了!
與記憶中那張臉如出一轍。
梅承庭也細細觀望着他,卻越打量越皺眉,直到雙眉都擠到了一起,他甚至擡手揉了揉眼睛,再三确定一樣,他深吸口氣,視線來回在池臨靜身上流轉。
殷羅與玉如意察覺到不對勁,兩人相視一眼。
青袍看也不看他們這邊,異常從容地在距離崇文帝三步的空地上站定。
他也不主動開口說話,端着一副淡定平和的樣子,仿佛自己是被請來的。
崇文帝不自覺吞咽口唾沫,他垂在身側的手指蜷縮漸漸半握,他張唇又合,失語良久。
那花繡龍袍上夾竹花葉繁茂,青年步步生風,淡青色真氣萦繞在他周身,形成一道無形的劍氣屏障,他腰間挂着塊金玉質地的令牌,上面刻着絢麗的花紋,在夜裏看不清是何。
方才那話回響在崇文帝耳邊——
“如崇文陛下所認爲,他們二人沒有保下常應蓮的本事,那本王呢?”
是他。她所生的第二個皇子,如今南夏的攝政王池臨靜。
崇文帝垂眼,強行壓下眸中思緒,他仍記得,池臨靜的小字叫做撫毓。
過往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來,鋪天蓋地的沖擊着他的心口,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原來他都長這麽大了嗎?原來……已經過去那麽久了嗎?
近三十年,滄海桑田變化從不等人,回首處,難見闌珊燈火,更遑論故人。
梅承庭斜眼觀望崇文帝的表情,帝王凝視着青袍,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誰的影子。
院内氣氛緘默得詭異,一貫見不得這般景象的玉如意輕咳聲打破了靜止的畫面。
崇文帝緩過神來,又深深地望了池臨靜一眼,道出他身份:“南夏攝政王,池臨靜。”
池臨靜懶洋洋擡眼,也不行禮,“見過大梁崇文陛下了。”
“不知攝政王方才那話,是何意思?此乃大梁國事,攝政王難道要插一手嗎?”崇文帝皺眉發問,摸不準池臨靜的意圖。
先前所有的消息此刻都彙聚在一處,崇文帝後知後覺的明白,原來眼前的這青袍,便是早在林城押镖那次就出現過的,那個能戰大梁第四高手林扇瑕的神秘公子。
思及此,帝王銳利的目光射向殷羅。
紅衣少女見池臨靜來了,眼瞅着放松了不少,雖還是蹙着眉,但顯然不再慌張了,她坦然對上崇文帝的視線,沒有回避。
“沒錯,本王就是打算要插一手。”池臨靜揚唇,“若不然也不會此時此刻在此出現。”
崇文帝皺眉,驚訝于青袍敞亮的回答,很快,他厲聲再道:“爲何?大梁與南夏一向和平相處,井水不犯河水,攝政王如此作爲,實乃逾越。”
池臨靜饒有興趣,“本王那皇侄年齡尚小,正是要有明師指點開蒙的時候,無奈南夏這一代的先生皆資質平平,不配爲南夏王庭帝師。所以,本王隻好到大梁來找了,”他說到此,意有所指地望了常應蓮一眼,“故今日來,是要帶本王精挑細選出的王庭帝師回南夏的,崇文陛下,不會連這點小事兒都駁了本王面子吧?”
“您要将這常應蓮帶到南夏去做帝師?”梅承庭先按耐不住了,“這不太合适吧?攝政王殿下,她可是我們大梁的罪臣,欺君躲藏十三年,現下好不容易快伏法,您這突然要人,是否有違常理啊?”
“常理?”池臨靜不以爲意,他若有所思地打量向常應蓮,卻道:“如此便更好了。在大梁做過官,到了南夏也免得熟悉那套流程,能在大梁欺君,還算挺有膽識。”
他說到這,象征性地皺眉,朝梅承庭發問:“卻不知,她是怎麽個欺君法兒?”
不等梅承庭回話,玉如意搶答道:“女扮男裝參加科舉成狀元,爲官時更革男女平等。”
白衣少年跟練快嘴兒一般突突突的把話說完,惹得殷羅皺眉朝他看過來。
她怎麽不知道玉如意還有這技能呢?
誰料,玉如意話音剛落,慵懶從容的青袍輕笑一聲,居然當着崇文帝與梅承庭的面道:“此等璞玉,怎混得爛泥傍身?果真是,縱有金樓,終虧于人眼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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