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阿羅,我不是故意……”
“無妨。”殷羅微笑,“做你自己想做的吧。”
她在徐攬雲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十三年來,她何嘗不是在苦尋一個不現實的真相?縱然明梵岚與諸多勢力都阻攔她,不願讓她重提舊事追查舊案,她又何嘗聽得進去半分他人之言呢?
徐攬雲聞言,驚疑地對上她的眼,“你不勸我了?”
“我連我自己都勸不了,憑什麽勸你呢?”殷羅轉身擡腳,朝着地牢門口走去,“堅守信念并沒有錯。但我還是希望,你在查探過程中,能先護好自己。”
邬子寒跟在她身側,慢悠悠垂下眸子。
“阿羅,”仍站在原地的徐攬雲出聲喚道。
殷羅停步,沒有轉身,隻微偏過頭,靜待着徐攬雲的下文。
“我明白你話裏的意思,但假如你到最後都沒查到你想查到的那個真相,你當如何?”
在地牢呆了一個多月,殷羅身上的衣物早已染了顯而易見的污濁,她臉上也有塵土依附在豔美面容,骨子裏冷然清傲的神情卻蓋不住。
“你呢?你當如何?”她想了想,反問道。
徐攬雲沒有絲毫猶豫:“對于我來說,我隻要沒有放棄,就算沒查到那真相,那我也問心無愧。但我想查的案子,直到我生命消逝的那一刻到來之前,我都會一直查下去。”
她話音落地,便見紅衣少女重新邁步。
“我也一樣,不死不休。”
上京,藏珠街尾,宋将軍府。
一路步行走來的玉如意不知道蒙受了街上行人多少異樣的眼光,此刻,他終于在這高門大戶的門外站定,緩緩叉腰,怒目圓瞪地仰頭打量着牌匾上滾紅的木刻大字。
跟班郁楓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六公子,我們真要闖進去把那宋中郎将毒打一頓嗎?如果他現下不在家咋辦?要是他在家,咱們打不過他又咋辦?”
“本公子乃是上天鑒聖主,我還能打不過他?更何況有仇不報非君子,他宋允安無緣無故害我在地牢裏關了一個多月!身上都酸了衣服都臭了,我打他一頓出出氣怎麽了?我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我可是在入地牢之前就立了誓,我出來後必然将他宋允安抽筋扒皮解我心頭之恨!現在都到了他家,不去算什麽?膽小鬼嗎?且看本公子如何打得他滿地找牙!”
玉如意說完收起叉腰的動作,徑直快步走向開着的大門。
“哈——呀——呵——”
乍然傳來的渾厚男聲乘着風飄進了玉如意耳朵裏,他即将踏上台階的那隻腳停在了半空,他放遠目光看去,隻見一棕色衣袍老者正在院中練功。
那老者周身真氣波動生出細小的風卷,散發出偏黃的真氣,吹動院中柿子樹幹晃動不止。
郁楓剛要踏上台階,卻被玉如意擡手攔下。
霎時,白衣少年仿佛換了個人,他揚起微笑,好脾氣地招呼郁楓:“我們走。”
郁大護法不明所以:“爲什麽?您不想打了?”
玉如意深吸一口氣,“改天再來。”
郁楓擡手撓頭:“改天?您不是說了嗎?現在都到了宋府,不進去豈不是白來了?”
玉如意皺眉,一把扯過郁楓袖口,強行拉着他離開,與此同時,少年人壓低聲音,解釋道:“你沒看着院裏那老家夥嗎?我打不過啊!别磨蹭了,快跟本公子走,我被關進地牢已經很丢人了!要是進去再被那老家夥打出來,那豈不是更丢人了?古人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回去你就派人來這宋府周圍守着,等那老家夥什麽時候不在家了,立馬傳信給我,我一定再來打宋允安一頓!你回去也别告訴殷羅今日之事,你若敢說,我就扣光你所有的銀錢!”
一提到扣錢,郁楓順了順心口的氣,乖乖跟着玉如意走,不忘發問:“那是誰啊?”
“宋家老家主,大梁老将軍宋錫全。”玉如意恨恨咬牙,感覺自己像是被吓得落荒而逃。
郁楓湊過來:“很能打嗎?我在江湖長大,大梁武林榜耳熟于心的,沒聽過這号人啊。”
“人家從軍打仗的,上哪門子武林榜?”玉如意挺直腰杆,強行裝出一種“隻是單純散步途經了宋府”的模樣,“大梁老監國,聽過吧?正兒八經的我師爺,也就是梵岚姑姑的師父,曾位列武林榜首,據說也輸給過宋錫全…能縱橫沙場這麽多年都沒死的,肯定是個人物。”
聽着玉如意這樣口無遮攔的話語,郁楓滿頭黑線,周圍的百姓目光還如來時一般注視着他們兩人,由于他們在地牢待久了,淺色的衣物都髒的明顯,像在泥濘裏摸爬滾打站起來的,活脫脫似那逃難來的災民。
而此時的郁楓并沒看到,自己頭上還不知道怎麽插了幾根幹草,這樣一看,如那雞窩,更是添了幾分搞笑與狼狽。
被注視引來的尴尬圍繞周身,他不禁在心裏嘀咕,以後再遇見這樣的事,他說什麽都不跟玉如意來了!
突行來一輛紅木馬車穿過街道,停在了悶頭疾走的兩人眼前,車簾華貴秀錦,細細看來便知竟是蟒紋,精緻大方的彰顯着馬車主人高貴的身份。
玉如意下意識擡手捂住了臉。
郁楓馬上學他,也捂住了臉。
“前面可是玉小聖主?”馬車内傳來梅承庭的問候。
“不是。”玉如意果斷回答。
郁楓透過并攏的十指空隙看他,賊兮兮的。
“哈哈哈哈……月餘未見,玉小聖主越發有趣了。”梅承庭掀開車簾,入眼的是白衣少年與橘衣青年都捂着臉,周遭還有人流自他們兩人面前、身旁穿梭經過,看得梅承庭都覺得别扭至極。
安泰司使輕咳一聲,放下了車簾,不忍心看他們兩人這麽尴尬。
“那個,小聖主也不必推辭自己身份。老夫此行是受陛下所托,趕來這藏珠街,爲的是告訴玉小聖主一個消息。”
玉如意沒有放下捂臉的手:“啥啊?”
梅承庭嗓音中帶着看好戲的笑意:“陛下新改了禦林軍值守的安排。宋中郎将今日巡守皇宮東街,若是玉小聖主找他,可以去那處尋上一尋。”
玉如意屏息,他周身都因極緻的尴尬而泛起了雞皮疙瘩,當然,也有可能是該洗澡了。
“誰說我要找宋允安?”
梅承庭重新掀開簾子,滿臉疑惑:“不是找宋中郎将?那小聖主來這藏珠街做什麽?”
玉如意終于放下捂臉的手,他直視梅承庭,理直氣壯答:“本公子被關了一個月悶得慌。出來散散步、走走路,活動一下筋骨不行嗎?你們還管我往哪兒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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