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承着隻要崇文帝以此種語氣發問,就一定是想讓人順着他說的原則。最善于察言觀色的梅承庭果斷拱手答:“臣覺得陛下此舉做的很是妥當,畢竟這幾個小家夥出現在尹家雖爲巧合,但實則不該。依他們的身份,應少摻和點大梁朝廷的事,更不應遇見什麽都往前湊去。何況,宋中郎将把他們押入地字牢房亦非有意針對。辦案嘛,就該這樣,不管對面站的是什麽人、擁有什麽樣的身份,都要按照規矩流程走。您是君主,您體諒了他們,誰來體諒您呢?”
聽着梅承庭拍馬屁拍得越來越溜了,探鴿老人不由得微微撇嘴。卻不料自己這無意的小動作正好落入了崇文帝眼中,龍袍加身的帝王再次皺緊眉頭,厲聲道:“探鴿,有話要說?”
探鴿老人面露怔忪,一拱手,學着梅承庭的樣子口不對心:“屬下也覺得,這位上天鑒的玉小聖主實在是有些年少輕狂了。押入地牢收監幾日來磨一磨他的性子,沒什麽不對的。”
見兩人整齊劃一都如此回答,崇文帝似有所悟般應了聲:“如此甚好。吩咐于地牢守衛,玉小家夥再敢公然高聲威脅朕,便讓巡邏的守衛告訴他,将他關在地牢裏是你們兩人和那宋允安的主意,跟朕沒有半分瓜葛。”他順話茬兒到這,不忘掃視殿内兩人,“就這樣辦。行了,朕要批閱公文了,你們也下去吧。該歇息的回府歇息,該接着查的接着查去。”
不等梅承庭和探鴿老人回複,崇文帝徑自踱步走向内殿,留得兩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望着崇文帝的背影隐入珠簾,探鴿老人面露擔憂:“這,屬下跟玉小聖主以前從沒交集,如此這般,豈不是平白無故的結仇啦?”
梅承庭卻絲毫不慌,他淡定非常地從椅子上起身,又打了個哈欠,“我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麽?你與聖上定了半世之約,到死都不會踏出這皇宮。那玉小聖主往哪兒抓你去?”
“司使爲什麽不擔心?這位玉小聖主,脾氣很好嗎?”
梅承庭神秘地搖了兩下頭,伸着懶腰朝殿外院落走去,“恰恰相反!就因爲他脾氣實在太古怪了,你不得罪他,他都有可能找茬兒怼你幾句,得罪了頂多是怼得狠點。無妨的……”
探鴿老人聞言徹底語塞。
時光飛逝,一晃便入夜。
街巷打更人聲線由遠飄近,透過牢室内小小一方窗,落在枕臂淺眠的紅衣少女耳中。
“咚、咚、咚、咚、咚——”
“平旦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體——”
餘聲就快散去,殷羅緩緩睜開眼,于地牢昏暗光影中坐了起來。她雖背對着牢門欄杆,卻聽見清晰緩慢的腳步聲漸漸停在她被關押的這一方牢室門前。
來人步調耳熟,她轉身,側着眸子朝他看過去,微微笑道:“你倒是知道我什麽意思。”
青袍公子芝蘭玉樹般靜靜矗立在欄杆門外,低眉垂眼勾笑,也不急着回望她,隻道:“早聽聞大梁天字牢房與地字牢房在建造時是依照了天圓地方的原理。天字牢房鍾鑼狀呈圓形排開,而地字牢房則是聚網格狀行列分明。今日此行,算驗證了此傳聞,”他說到這,悠悠擡眼,與紅衣少女在半空中對上視線,“聽閑樓中糕點花樣近百種,你從前一種也不感興趣,今時卻讓那徐家京府使到聽閑樓讨幾塊桑葚花糕,總不能是單純想吃了。”
殷羅直視着他,揚唇一笑,“沒錯。桑葚果實大多爲黑紫色,可代表夜間。而桑葚花開的季節是在春三月至五月,正好合了我心意,能借代寅時。我進地牢第一夜沒合眼,隻觀望着牢中動靜。我發現,一到醜時末,通守整夜的地牢獄卒困意便達到頂峰,連巡邏期間哈欠也不停,意思意思轉兩圈後也就偷懶去了,譬如現下情形。你到這,還算順利嗎?”
“自然順利。若沒猜錯,你要這桑葚花糕也不單單是爲了借代寅時吧?桑葚花開是三五月,可借代寅時不假,但現下困住你們的牢房,正是地牢第三部内第五路。你初次進地牢,怕是難知曉如此清楚,是徐京府使告訴你的?”池臨靜朝牢門走近一步,過道的燈火恰好灑在他臉上,照出那張絕世容顔。可他眼下不知何時有了些青紫色,似乎近幾日都沒睡過好覺。
殷羅起身,雙手無意識在前交疊,形成标準的宮儀,款款走到欄杆牢門前仰頭笑着回望他,開口卻是嘲諷道:“不愧是心細如發。但你不得感謝我嗎?竟帶你參觀大梁最機密的地字牢房。你回去給他們講了,總能以防往後你也困在這,手下的人想救都不知道在哪兒下手。”
“你想讓我怎麽感謝?”他微微俯身,隔着欄杆沖殷羅眨了眨眼。
殷羅在内心翻了白眼,面上仍然笑着,“目前沒什麽想要的,你且先記着得謝我一次吧。”
池臨靜若有所思颔首,下一句問的極爲認真:“真不要我幫你們出去?”
“我出去幹嘛?”殷羅笑意加深,“你是多想讓我背上個越獄的名頭呢。”她這兩句帶有很濃重的怨氣,若是朝着旁人說,人家一定會認爲她此般言語是在故意找茬。
可池臨靜聽後卻依舊微微勾笑,眉眼間看好戲的意味随之緩緩浮現,“既是我出手,定然不能是用劫獄這樣上不得台面的法子。尹家慘案的真相,對我來說并不難查,隻要派人暗中順手推舟,幫徐京府使一把,你們便能早點從這糟糕的地方離開了。”
“你這是,已經有答案了?”殷羅斂下眼中思緒,再抱胸在前,眉目微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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