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羅打算裝傻:“對啊,還有聽閑樓的聶家少主,他二人這一路上一直與阿玉我們結伴同行。是我們離開江南後、在上京認識的新朋友。”
徐知塵微微蹙眉,面前的殷羅眼睛也不眨搪塞她的問話,倒讓她覺得更有貓膩。
然而還不等她再次發問,殷府外便傳來玉如意高揚的清朗聲線——
“哥哥姊姊們可都到齊了?耽誤你們等我,不好意思。不過這回我來晚了,都得怨那上京城門關卡的督查守兵,攔着我硬要一一檢驗我車上的物件,平白浪費時間!”
白衣少年大踏步走進府門,仍穿着那一件上天鑒聖主特有的雲紋如意錦袍,隻是樣式比之前還要繁瑣,那衣袍下擺疊加了翡翠銀絲,鑲嵌在那紋路裏,看起來沉甸甸的。他一改之前頭上用玉冠束發的模樣,從額角繞了如意柄簪将碎發攏起來。那張男生女相的臉上較曾經更顯溫柔,隻是眼中的精光也更亮了,他笑着眼角會微微挑起來,乍一看神态很似殷羅。
回了一趟孤山,玉如意身上似乎褪去了些少年氣,變得沉穩了不少。可他接下來的行爲卻讓衆人覺得那是一種錯覺。
隻見白衣少年擡手推開殷府那雙開的紫紅色木制大門,先朝郁楓看過來,“郁大護法,你杵在那兒幹什麽?還不快來幫本公子?迎寶貝進家門了。”
待郁楓走到他身邊,他又鬼靈精怪的壓低聲音,雲裏霧裏問着:“怎麽樣?玉钗閣最近怎麽樣?還有交給你的那批珍珠粉的生意,賺錢了嗎?我在孤山呆的坐立不安,就怕你卷着我放在上京的寶貝跑了帶着晏枷姐姐私奔,看來啊你還算有點兒良心。”
郁楓冷哼一聲,邊招呼着外面的車隊進府卸箱子:“把車上寶箱擡下來!對,兩人擡一箱輕拿輕放!從這往東走,過了那玉蘭樹放下就行,按照禮單堆好,别磕着碰着!”還邊回答玉如意的冷嘲熱諷:“我可沒您财迷,教主、大掌事、二公子就在院裏呢,您連個招呼都不打,倒先問上賺沒賺錢了。”
“哎呦你這人,”玉如意嗤之以鼻,郁楓這轉移注意力的行爲在他眼裏是非常幼稚,他大手一揮,“再怎麽打招呼,那不也是玩虛的?本公子給我大姐二哥都備了厚禮,實物比寒暄不實在的多?你快收起你那副知書達理的嘴臉,留着去對待晏枷,本公子最不吃這套!”
殷羅聞言輕咳一聲,抱胸看着玉如意,撇了撇嘴。
玉如意偏頭看她,“你幹嘛?”她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嗎?
殷羅注視着他,不說話。他那話是什麽意思?給大姐二哥都備了厚禮,合着沒她的份呗?倒也不是她計較,她一向視錢财爲身外之物,她隻是覺得玉如意似乎在暗暗針對她。
事實證明,殷羅的猜想很對。
玉如意見她不說話,兀自皺了皺眉,明知故問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爲什麽沒你份兒?”
殷羅還是看着他不說話。
“你現在比我有錢,你就别想瓜分我的寶貝了。”玉如意撂下一句,又看了一眼指揮卸貨的郁楓後,走到孟清月、徐知塵身邊,先望着徐知塵道:“好大姐,阿玉許久沒見你了,離開江南前聽晏枷說,你一直在找《因果七論》這書,我便差留美人去尋,月初總算到手了,隻可惜現今世上存有的唯剩一卷殘本,前後都缺失了兩三頁,但中間内容還算完好。”
殷羅一臉茫然,眼睜睜看他從那分外寬大的袖口中掏出一個卷軸,遞給了徐知塵。
徐知塵接下道謝,“阿玉有心了。縱然是殘卷,可書殘理不殘,有幸翻閱,幾頁都好。”她嘴角微勾,神情卻平靜。與剛進府時沒有什麽兩樣,似乎波瀾不驚,也看不出是悲是喜。
殷羅按了按眉心,開始回憶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玉如意的事。
随後,玉如意颔首着轉眼望孟清月,嘟囔了一句:“我就說,二哥你定然起初便對四公主一見鍾情了,不然怎麽會有那一次的押镖叙茶?你還不承認,拿我當外人?不過我一向大度,不跟你計較。我得到消息,今夜賜婚禮,崇文帝好像要把一處閩南藏寶紅礦送給四公主,我們長林崖要是被比下去了,顯得多沒面子。于是我提前将我那處白山下的翡翠曠給挖了,做成了這九車十二駕寶貝,一一羅列在禮單上,送你賀禮。”
玉如意臉上有着顯而易見的自豪,他微微擡起下巴,一副“快誇我”的神情。
孟清月向來不會讓人下不來台,隻見他如玉如意期待中的那般點了點頭:“阿玉一向最懂事,你送的禮單二哥看過了,貴重極了,但我也不同你推脫,隻欣然收下了。”
然後他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眉頭深鎖的被玉如意果斷忽視的殷羅,輕聲問着:“阿羅近些時日繁忙極了,你回來上京便是好事,也能爲她分擔些。”
“我?我有什麽用?要錢沒錢的,”玉如意朝殷羅眨眼,卻在回答孟清月的話:“再說了,二哥,你完全想多了,她現在看起來好極了,哪兒用得着我幫忙?聽聞她與池夜遊曆頗久,現在怕已經有整個聽閑樓的人力物力做後台了呢。”
這話是怎麽聽都十分不中聽,入殷羅耳朵那一刻她恨不得立刻打死陰陽怪氣的玉如意。
眼見她立馬要急眼了,玉如意想起她那一手滿帶殺意的金針,又連忙給自己找台階,隻見他吸一口氣,果斷爲自己針對殷羅找了個十分恰當的理由:“而且我回孤山那麽久,她是連個信都不給我傳,這不明擺着不需要我啊?不對,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跟池夜在一起太開心了,把我給忘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