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王令,尋麟紋,東海長帆旗不動。白雲掉,蒼狗老,再擁華景龍椅吵……”玉如意喃喃念出了一句在座衆人都聽到過的句子。
大梁東海淵缙王意欲謀反,崇文帝按兵不動靜觀其變世人皆知,這行王令乃是爲淵缙王做事的下屬所持有的令牌,而尋麟紋則是紋在下屬手心的一處刺青,有此刺青者,則要爲淵缙王尋找麒麟木,且又聽聞,這刺青中種下了血無痕赤毒,因此刺青猩紅,中毒者需每日服用解藥方能續命。
周安嶽斜眼看了一眼梅承庭的劍,被池臨靜放開的右手軟軟垂在身側,以鄭禾爲首的安泰司護衛也拔劍,拖着殘軀圍在周安嶽四周,一時間場内氣氛冷凝。
恰在此時,侍衛們破開了石牢内的夾層石壁,轟隆一聲落在衆人耳朵裏,吸引了衆人注意,随後,一華貴紫衣醉雲長衫的中年女子從中踱步走了出來——
她生得雍容宛然,如同春日牡丹,纖纖玉指規矩交疊身前,那一襲華服在她身上煜煜生輝,讓人移不開眼。
“住手!”她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在呵斥安泰司中人。
殷羅快步走到她身前,先是以大梁宮儀行了一禮,而後連忙拉住她的胳膊查看她有沒有受傷,明梵岚拍拍殷羅手背示意她放心,而後擡眼看向梅承庭,那眼中有些旁人看不懂的情緒,夾雜着皇族的從容平和,卻唯獨沒有故人相見的喜悅。
“是本宮讓周武官假意投靠明之渡的,你們何故将刀劍架在他脖子上?明之渡手段狠絕毒辣,若不然這樣,周武官的妻子女兒,都得被扔到這五牙山上給士兵做了消遣!”
明梵岚緩慢走到梅承庭面前,伸手撥開了架在周武官脖子上的劍,而後徑直看向周武官,柔了神色:“還沒來得及感謝你送本宮的那禮物,倒是連累你被怠慢了。”
周武官連忙跪地,雙手舉過頭頂抱拳行禮,“公主言重了,這是臣的本分。”
明梵岚讓他起來,這才側眸看了梅承庭第一眼,她聲線極爲平淡,隻道:“待靈州事了,須得帶着周武官一家回上京。”這言下之意便是要将周武官一家留在上京保護起來,免得今後淵缙王再找他們麻煩。
梅承庭會意垂眸,将劍收回,又擡手示意安泰司護衛退下,“既然是阿岚的意思,安泰司定然照做。”
明梵岚這才朝他微微笑了一下,“多謝司使。”
曾經大梁尊貴至極的二公主側眸環視四周,玉如意彎身微微行禮,禮貌喚了聲:“姑姑。”
明梵岚颔首,視線流轉到池臨靜身上時停頓,眼前的青袍公子帶着塊玉質面具,神色懶洋洋的,桃花眼慵懶睜着,纖長的睫毛垂下來恰好擋住眼中神色,他就那麽看着她,沒有半點打算行禮的意思。她朝他腰間看去,那上面挂着一塊琉玉長佩,是那樣的眼熟。
不知爲何,明梵岚心中騰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就好像是面前的青年與她很是親近一般,意識這點後,她不禁皺了皺眉,雖然這感覺來的蹊跷,但她卻肯定在此之前從沒見過這青年。她便轉頭嘴角含笑看向殷羅,想問問她這男子來路。
目光觸及殷羅,明梵岚的心便踏實下來。
這些時日不見,丫頭的眉眼又長開了不少,越發像他們兩人了。
還沒等明梵岚問殷羅池臨靜的身份。
山間忽有狂風呼嘯而來,吹得天上的雲層晦暗不明,剛剛放松下來的衆人一齊向上看去,隻見一墨綠色蛟龍盤旋在上空,竟生生遮住了半個日頭!
“泗子亓?”玉如意皺眉看向殷羅與池臨靜,三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了剛進靈州城内遇見的那個操控山間巨石的黑衣少女……
“阿姐,我跟去看看。”說完這話,玉如意手中結印成一個巨大的玉如意,他跳上去,運功直奔蛟龍方向而去。
殷羅與池臨靜對視一眼,誰也沒有多說,卻都清楚這次泗子亓前來與那芝魚宮少女脫不了幹系。
衆人很快離開了五牙山。
回去的路上,殷羅的注意力就沒有離開過周安嶽,這駐紮在靈州城内的武官腳步虛浮,看起來根本沒有内力。由于明梵岚在她身邊,不便與池臨靜耳語嘀咕,她垂眼壓下心頭疑惑,想着等晚些時候再找個機會問問池臨靜,探這周武官脈搏可有發現什麽。
又入夜,安頓好受傷的安泰司護衛和那些被淵缙王下屬抓到靈州石牢的煤礦工人已是很晚了,由于明梵岚先前在石牢裏爲了逃脫損耗了諸多真氣,一到了周武官府便回到了自己屋中修養。周安嶽在虛驚一場後,也回到了自己府中書房,重新布置靈州布防,并派人去查淵缙王運出的煤礦究竟有多少、想要将其運到何處這兩件事。
梅承庭則是留在了回廊裏親自問着煤礦工人前些日子的情況,試圖從這些百姓口中推斷出淵缙王具體是何時便對靈州的煤礦下手的。畢竟作爲大梁安泰司使,他對于這種嚴重損害到崇文帝以及大梁利益的事情,一貫是親力親爲親自查探的,不然在朝中也不會流傳出那般忠心不二的名聲了。
玉如意将前來抓捕芝魚宮叛徒的泗子亓帶進了武官府,那墨綠色的蛟龍阿賀則是乖乖停在周安嶽府邸後的那一處矮山頭,免得打擾了主人和舊友相聚。
時下漸漸步入夏季中旬,這靈州城的夜間常有風,卻也慢慢變得燥熱,加上這不由自主浮動的沙塵,有時候随風彌漫在半空,吸入幾口,讓人覺得連空氣都不是新鮮的了。
好在周武官府中建造了一處涼亭,被客房廂房橫斜擋住,倒是直接阻隔住過堂風,周遭的一處小池塘裏有不少的金紅鯉魚遊戲,水面上飄着幾株水葫蘆草,無形中爲在涼亭中叙話的幾人添了幾分清涼惬意。
殷羅靠在涼亭四柱其一上,望着泗子亓,微微挑眉道:“說說吧,你之前不是說你從不輕易下山嗎?”她說這話的時候帶着很濃重的嘲諷意味,殷羅可永遠忘不了,當年他們一起路過闖蕩海硯山的時候,面前這看起來孱弱到馬上要喪命于此的家夥可口口聲聲說:能見到我是你的福氣,要知道我們芝魚宮的人從來不輕易下山的,這一次一别,再見恐怕是難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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