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短短的兩句話對于河淡來說好似晴天霹靂,“可是一輛黃木雙駕馬車?奔城門去了?”
見小二肯定的點頭,他渾身一下子沒了力氣癱軟在地,将玉如意都吓了一跳,小二更是後退幾步,生怕他碰瓷自己。
河淡仰頭看天,欲哭無淚。
原來在方才的城門處,就已經與萬若檀失之交臂……他當時怎麽就不能聰明一點兒?可是誰能想到宏纓侯今天離開靈州啊!
宏纓侯爺,您就不能等等我嗎?哪怕一個時辰也行啊!
玉如意見自己好兄弟這樣子,連問小二:“那你可知,他往哪兒去了?”
小二搖了搖頭,“這小的倒是不知,但他尚有朋友在此,就住在我們客棧的天字号房,不如兩位客官先住下?晚些時候小的去問問上面的貴人,可否将他的行蹤告知兩位?”
河淡眼睛亮了一瞬很快又熄滅,他深吸一口氣,看向玉如意,“咋辦?”如果玉如意不說住的話,那他其實是無所謂的,反正現在宏纓侯已經不在這裏,他留着也沒什麽意義。至于需不需要上面那個不知道是誰的人告訴他們萬若檀的行蹤,河淡覺得是不必的,他觀棋大策已算小成,推測一下宏纓侯要去哪兒還是能推測準确的。
河淡仿佛已經透過這個客棧裏的行人,看到了自己不久的将來,他将要再次踏上行程,上一次是從江南到靈州,足足跋涉三百裏,這一次不知道是從靈州到哪兒,又有多少裏。
“住呗。”玉如意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但他目前沒有想到自己身無分文。
“得嘞!”小二獅子大開口,豎起兩根手指在他們面前,“兩間房,二百兩!”
“什麽?二百兩?你怎麽不去搶呢你?你家客棧開财神廟裏了?敢要二百兩?本公子開在海城的撥研樓,頂好的一間房也隻要六十兩!你竟然敢跟我說一間房一百兩?”玉如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這一路走來他受的這些非人的“折磨”在這一刻噴湧而出,化成了讓小二無法招架的伶牙俐齒,“我看你們就是逮住傻子亂騙!這是大梁,不是什麽金國玉國,你當本公子腦子有病是不是?你以爲本公子有錢沒地方花?來住你們這一百兩一間的破客棧?我住進去我能立馬成仙是不是?”
小二見他這樣子不自然的垂了垂眼,但還是沒有絲毫的羞恥心,一甩身上的白色手巾,對着客棧内高呼一句:“沒錢?沒錢來住什麽客棧?掌櫃的!這兒有人想吃霸王餐嘞!”
六名壯漢應聲而出,不給玉如意和河淡反應的機會,齊齊将他們舉起扔出了祭先酒樓,兩人重重的摔在了黃土地上,疼得玉如意“哎呦”一聲。
河淡則是連話也不說,氣鼓鼓的爬起身來向靈州城外走去,玉如意捂着屁股跳了起來,跑到他身邊問着:“你要去幹嘛?”
河淡垮着個臉,隻答:“上路!”
“又要去找宏纓侯?你怎麽這麽執着?”玉如意揉了揉摔疼的後腰,跟他一同向前走去。
“我不是去找宏纓侯!我是去找屬于我的前程。”河淡眼中重新燃起鬥志,他便不相信了,一次與宏纓侯失之交臂,總不能次次與宏纓侯失之交臂!
不管這次要走多久要走多少裏,他河淡永不退縮!
他是孑然傲骨的少年人,說了要勝過師叔昆山夫人就絕不吹牛!
他心裏默念着從昆山寒門出來前教文冊的夫子常用來激勵人的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手中的拳頭也随之攥緊。
宏纓侯,我來了!
“河淡啊,你走了我怎麽辦?”玉如意湊到他跟前,“你能不能爲你的好兄弟着想一下?實在不行的話,要不然你跟我混吧?别去找宏纓侯爺了,你不覺得你們沒什麽緣分嗎?”
“我才不要。”河淡停下腳步,第一次很認真誠懇的看向玉如意,道:“玉如意,我一定要找到宏纓侯,一定,我多耽擱一天,就會多一分再次與他失之交臂的可能。”
玉如意也站定,他垂眸,吸了一口氣,心裏有一個聲音再說:算了,讓河淡去吧。
其實通過這幾日的相處,玉如意能看出來,找宏纓侯搏一個獨獨屬于河淡的前程,對于河淡來說,真的很重要。他其實是能理解的,河淡自小在昆山寒門長大,不管做什麽事情都要挂着所謂的昆山寒門弟子的名頭,他有何嘗不是?從小就注定接任上天鑒的傳承,不少世人和達官貴族敬他,并非他是玉如意,而是因爲他是上天鑒的少年聖主。可玉如意不在乎,無論他是什麽人,有什麽樣的名号,對于玉如意來說,隻要有錢就行。隻要有錢,就不會如同他爹娘的人生那般慘淡收場,隻要有錢,他就能活的肆意灑脫。
但河淡似乎不想要這些,他想要的,是獨獨屬于河淡的前程。
這世上的,獨獨屬于河淡的前程。
玉如意嘴角揚起笑意,聳了聳肩故作輕松道:“好吧,那你下回可别像現在這樣,實在是太虧了。”
河淡有些訝然地跟玉如意對視,不太明白方才還試圖阻攔他的少年爲什麽一瞬間轉換了性子,正想開口問問這是爲何,河淡又聽見玉如意的囑咐——
“哎,河淡,你出了靈州之後繞個遠吧,你往東南稍微走走,去一個叫朱瘦城的小地方,那城裏有一間很大很大的、叫做留美人的脂粉鋪子,你别怕丢人,從後院進去找老闆娘,然後告訴她你跟玉六公子是好友,她會給你安排最快的馬,還會送你一大筆錢。你騎着最快的馬去找宏纓侯爺,就不怕再耽擱了,拿着些錢财謀事,總也不至于露宿街頭是不是?”玉如意拍了拍他的右肩,又道:“你可千萬要去,你知道的,我在大梁也算是有錢人了,但我除了有錢,什麽也沒有,能幫你的隻有這些,讓我盡份心意,怎麽樣?”
河淡眼圈微微有些泛紅,這是出于一種被好朋友理解支持後的奇怪感覺,他明明很想笑,但是又很想哭。眨了眨眼,他朝玉如意真心實意的揚起笑容:“我一定去。等我的好消息。”
玉如意點頭,目送藍衣少年越走越遠,靈州的風吹起河淡的袖口,搖擺着什麽也抖擻不出,但是玉如意卻好似從他那空空如也的手裏,見到了世間罕有的豐收。
人貴志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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