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白绮山莊長林教三掌教殷羅帶領左右護法在林城對戰林扇瑕不單沒有被打死還被請進林城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江湖,若再說的宏觀一些……是傳遍了整個天下。
北遼國地處極北部大陸,常年風雪不斷,就連皇宮屋檐上也總會留有冰淩挂角,不解凍時,像是上天添來的裝飾。也正因爲這銀雪覆蓋的景象,北遼除了無邊無垠的白色,是很難見到其他顔色的,如大梁、南夏那般争奇鬥豔的花色,在三月裏最淺嫩的綠,此處都見不到。
三月的北遼,揚揚飄雪,風聲呼嘯。唯有皇宮中獨設的帝師府内,後院丹砂梅開得盛大。
帝師昆山夫人,北遼近二十年的傳奇人物。
這昆山夫人出身于昆山寒門,是上一任掌門卞問道的養女,盡得卞問道真傳,琴棋書畫武功論策樣樣精通。不過要說起這最出色的,還得是她的棋策,這昆山夫人年輕時曾主持北遼三年策論考試,并且擔任主考官,同年就被北遼先皇請入皇宮做了太子太傅,到如今新皇登基,她名正言順成爲帝師,主持北遼一切策論棋賽。
不過在她擔任太子太傅的第四年,曾鬧出一個烏龍。坊間傳聞是說她與太子起了争執,被賭氣的太子趕出了皇宮,此後在外漂泊近十年,才被接回了皇宮,受封帝師,賜這灼棋院。
這些無證可考的東西大抵是空穴來風,有信的人,自然也有不信的人。
可不容置疑的是,如今的昆山夫人甚至已能插手北遼朝政上的紛争……
另外還有,北遼一年一度的棋賽在今日即将拉開序幕!
此刻的灼棋院前已經備好了風雪駕辇,侍人們高舉着雙面金線擇玉龍的旗幟,等候着昆山夫人出院評論棋策。
雪下的越發大了,連那旗幟都被染濕半面,宮女的頭上已落了一層雪,風雪駕辇也被染白,可院中卻遲遲沒人出來。
前來通報上門邀請的小太監有些拿不定主意,這昆山夫人脾氣一貫不好,他方才已經喊了一遍,要不要再喊一遍呢?他就算喊了,昆山夫人也不會打他的吧?在這裏凍着實在不是辦法啊……
他想了想,決定再喊一次:“帝師大人,黑白齋棋賽請您——”
“别喊了!别喊了!煩不煩哪!”一名身着牡丹色衣裙的年輕女子打斷了小太監的話。
小太監見來人連忙行禮,“四公主。”
“老師說她不去,你們先行離開吧。”四公主臉上有些不耐煩,“她今日好不容易才肯見我,就被你們一群……”她頓了頓,想起方才昆山夫人教訓她的話,将不雅的話語吞了回去,“打攪了!”
小太監連忙鞠躬行禮賠不是,随後就害怕的帶着風雪駕辇和昆山旗離開了,面前的四公主,在北遼出了名的嚣張跋扈,可不是個能久談的主!
待他們走後,四公主也氣呼呼的離開了。
昆山夫人是個很奇怪的性子,除了宗廟大事和皇族設宴,平日裏很少見客,她上門多次都沒得見,今日運氣尚好,才敲開了灼棋院的門,可還沒來得及跟老師論策,外面就傳來了這群人的喊叫,緊接着,她就被老師攆出來了……無法宣洩怒氣的四公主深深的在雪裏踩了一腳。
灼棋院的軒窗開着,便有風雪襲入,飄蕩着染上昆山夫人的發髻,她眉眼處有着濃濃的、化不開的愁緒,正如這北遼常年不化的風雪。
她的視線落在院中盛開的紅梅上,流轉卻找不到定焦。她想見的,并非這院中梅。
昆山夫人歎了口氣。
背後傳來腳步聲,她偏頭,側眸便見那把熟悉的雕花鋒刀,“師叔,您回來啦?”就連嗓音中也有些暗啞的晦澀。
老者幽怨地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将鋒刀放在了身側,“那丫頭全是些陰損邪乎的招數。”
“這麽說來,您敗在她手上了?”
“才沒有!她壓根就沒正兒八經的跟我打!要是認真比試,她還未必能勝我!”
“哦?”昆山夫人轉過頭,看向老者。
“她用了什麽翠州紅蝶蠶絲琴弦什麽玩意将我捆住了,害得我滾了三裏,才到那靖陽湖!那絲線也奇怪,遇水竟真的就解開了……幸好老家夥在路上曾經過那片湖,若不然,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大梁,怕是要困死咯!”老者滿臉不服,其中還夾雜着一絲欣慰,看上去怪怪的。
“您老的心态一貫好,這點我是不如的。她用了什麽功夫,您可能分辨?”
“不能!”老者語氣認真,“但絕對不是什麽好功夫!邪術!一定是邪術!她運功騰起時,就有奇異的紅光捎帶着金針紅線在她身側展開,那線繞啊繞啊,就将我纏上了……”
“棋局上尚有勝之不武,何況是生死戰。”昆山夫人語氣平平,“聽說他們已經進城了?”
“你就袒護她吧!”老者扭動屁股,正對着桌旁女子,“進城是進了,不過殷羅那丫頭似乎被打了個半死,還是與她同行的一名青袍男子出手相助,才沒讓她小小年紀就下黃泉。”
“那青袍男子,是什麽人?她在江南的護法嗎?”
“定然不是,我還沒見過這麽當護法的呢。我執刀劈向馬車時,先是有個女子攔了我兩招,随後殷羅就從馬車出來與我交戰,那男子動也不動。哦對,殷羅還說什麽‘若是來殺馬車裏的,我可以讓開’這種話,這不就擺明了他們并非自己人,或許隻是同行吧?那青袍男子一直坐在馬車裏,車簾掀開又落,我倒是也沒有看清長什麽模樣,隻不過回北遼的路上,道聽途說,那在林城接下林扇瑕六招還毫發無傷的,是個長得極爲俊秀清貴的男子……”
昆山夫人聞言颔首,“無論如何,能在林扇瑕手中救下瀾兒,便不是敵人。”
“話說,你真不打算管棋賽這事了?要知道,這棋賽日是你唯一出宮去看看的機會了。”老者岔開了話題。
昆山夫人啞然片刻,應了一聲,“我終日被困在這灼棋小築,時間長了,對外面的世界便不如之前那般執着了。我不去,他才能真的放心。”
老者“切”了一聲,“下棋的人,終究是将自己困在局裏了啊。”他感歎一聲,站起來拍了拍屁股,就朝屋外走去。
“師叔要去……”
“喝酒!暖暖身子。北遼這天,是一年比一年冷了啊。”
昆山夫人目送他背影消失,這才回眸看向院中飛雪繞紅梅,她愣了許久,附和道——
“确實一年比一年冷了。”
也不知是在答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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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