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怕時間耽誤得太久,不容易查到誰在搞鬼。”
“大嫂,大哥既然說等他回來處理,他心裏自然有數,你也不用太心急。”
“我知道的,那就等老爺回來再說。正主一定要看好,不要斷了線。”
“不會的。”冼耀武點點頭,“大嫂,我走了以後,你自己小心一點。大哥說過,舍财不舍命,隻要命還在,一切都能拿回來。”
岑佩佩莞爾一笑,“叔叔言重了,我會照顧好自己,倒是叔叔路上當心。”
“我會的。”
夜深後,冼耀武站在天台抽煙,戚龍刀悄無聲息來到他身邊。
“蘇麗珍。”
“一切正常,沒發現什麽問題,打牌、逛百貨公司,最近幾天跑和勝和的國龍那裏比較勤,好像是内地來了一隻肥羊,非常好賭,有不少人惦記着。”
“太子道的惠王爺?”
“就是他。”
“嘿嘿,還在寶安時,隊裏好多人都是又賭又抽,大哥卻從來不讓我碰,他自己也不會碰,這兩樣東西害人呀。我忘記哪一天了,我跟大哥還有蘇麗珍出去逛街,那天剛下過雨,地上有積水,一輛福特濺了我們一身水,司機還停車罵我們小赤佬;
當時我就想上去揍那個司機,被大哥攔住了,他跟我說來香港的上海佬素質參差不齊,會抽會賭,喜歡往夜總會鑽的,很快會上街要飯。
大哥說得對,我已經做了不少草拟讓渡書的工作,都是上海佬在賣樓,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家産就敗光了,賭害人呀。”
冼耀武雲山霧繞地說了一通,随後直接點題,“我好幾次聽到賣魚勝說牌九、字花,大哥說了,賭鬼靠不住,把人調走,再查一查有沒有借高利貸。”
“如果有怎麽做?”
“第一次借先幫他還了,留用察看,再犯讓他走,不是第一次,直接讓他走。”
“好。”
“燒餅,我不在,家裏就靠你了,一切小心。”
“放心,家裏有我,不會有事。”
離開奧林匹亞會展中心,冼耀文去了一趟書店,買了一本托馬斯·約瑟夫·唐甯的《交易的工會和罷工》,坐車前往爵祿街的路上翻到第35頁,在一段名言下面畫了波浪線。
“一旦有适當的利潤,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10%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它就铤而走險;爲了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
如果動亂和紛争能帶來利潤,它就會鼓勵動亂和紛争。走私和販賣奴隸就是證明。”
後面的兩句,他畫了兩道波浪線。
唐甯這個馬克思的商業互吹對象既不懂經濟,也不懂資本,卻對人性洞察得很深,隻有暴發戶面對利潤才會如此作态,資本不會,别說300%的利潤,就是30000%,資本也不會冒絞首的危險,站在正義制高點形成壟斷,并讓法律保護自己,才是資本的思維邏輯。
第一句看着樂一樂就行,第二句倒是有點意思,在非洲和拉丁美洲投資野心家是一門不錯的生意,隻是這門生意的門檻有點高,憑他現在的實力一頭紮進去,隻會淪爲背黑鍋的小醜,被判戰争罪和危害人類罪。
獅子吃斑馬無罪,斑馬踹獅子一腳才是重大傷害罪,老虎法官和鬣狗陪審團離奇憤怒,他們哪一個不是苦主,哪一個沒被斑馬傷害過。
斑馬原來有角,是法律不容許它們私藏攻擊性武器,以防止斑馬們互毆時制造出太多的流血事件,破壞草原國和諧友愛的氛圍。
展望未來,思考現在,冼耀文梳理着自己的一個個小目标,已完成狀态的很少,隻有區區兩個,未完成的很多,一個挨着一個密密匝匝。
紐約搞了一筆大的,冼耀文能感覺到自己潛意識裏有點松懈,這不,端出涼水讓自己清醒清醒。
清醒了一點,他把書翻到扉頁,一字一句認真閱讀起來。
盡管他對唐甯并不感冒,但不管怎麽說也是一位知名人物,有着不少信徒,讀懂唐甯的理論思想就能觸類旁通,讀懂一大群人的思維角度,隻有做到懂,才能更好地爲他們服務,才能淨化他們的财富擁有權的伴生業障——使用權。
他看得很慢,很多句子都要推敲一下,車子來到甸街的時候,他一頁都沒看完,路過28号時,他擡眼看了看街邊建築的三層,馬老師在這裏住了五年,大作《資本論》的八成篇幅是在這裏完成。
“找一下康奈爾斯的金,看看能不能把這棟樓買下來。”
念頭一閃而過,他把書收起來,掃視街道兩邊的店鋪,相比上次他過來,中文招牌變多了,這記那記,傾訴着老闆的來曆。
等車子進入爵祿街,中文招牌更多,連成片,雖說片不到十米,但也有三個招牌,餐館、洗衣,生活的配套既然有了,這裏生活的華人肯定增加了不少。
在路邊下車,拾級而上,他來到自己的公寓門前,屋内的歡聲笑語透過薄薄的木門侵襲而出。
聽聲音人不少,大概是開Party。
猶豫片刻,冼耀文正打算轉身離開,木門打開,一個男人跨步而出,一隻手剛從門把手松開的赫本正打算向對方道别,乍然間,她的餘光看見了他。
赫本臉現驚喜,一個箭步沖到冼耀文懷裏,“伱來倫敦,爲什麽不提前通知我?”
“因爲情敵。”
冼耀文笑着回了一句,眼睛看向站在一旁的男人,從男人的眼中他能看到七分嫉妒,三分嫉恨。
赫本勾住冼耀文的脖子,在他臉頰上吧唧一聲,“誰是情敵?”
冼耀文拍了拍赫本的頭,把她輕輕撇到一邊,邁步走到男人身邊,“你好,我是亞當·赫本。”
“詹姆士·漢森。”
男人的聲音中沒有一絲熱情。
“要走?”
“英伊石油(BP)需要一批卡車,我需要去處理一下。”漢森淡淡地說道。
淡淡的話入了冼耀文的耳朵卻是逼味十足,用正确的方式翻譯一下,就是在說“老子是跟英伊石油做生意的人,閣下是哪隻?”
“哦,真是遺憾,沒有機會和你喝一杯。”冼耀文指了指木門,“這裏是我家,歡迎常來。”
“我會的。”漢森朝冼耀文伸出右手,“赫本先生,也歡迎你到我家做客,我住在伊斯靈頓。”
伊斯靈頓是倫敦傳統的富人區,能住在那裏,家底不會太薄,漢森話裏的潛台詞不言自明。
冼耀文禮貌地伸出右手和漢森握了握,“謝謝漢森先生的邀請,去做客的時候,我會帶上鮮花和紅酒。”
“回見。”
“再見。”
等到漢森踩踏樓梯的聲音消失,赫本關上木門,一臉狡黠地看着冼耀文,“亞當,你是在吃醋嗎?”
“是的,我在吃醋。”冼耀文如實回答。
“我喜歡聽你這麽說。”赫本挂回到冼耀文的脖子上,臉色變得哀怨,“去年你走的時候說明年才有時間來倫敦,我以爲是一月或者二月,誰知道是六月,你來還不告訴我,是想給我一個驚喜還是想發現一點什麽?”
“想聽真話?”
赫本以眼神當作肯定地回答。
“真話很長,你可以回去繼續你的Party,我們晚餐時間慢慢聊。”
“Okay,我給你介紹我的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