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娃,你的薪水是多少?”
艾娃臉色突變,“亞當,我有不好的預感。”
“别擔心。”冼耀文在艾娃的頭頂比畫了一下,“就是天塌下來,你也能活得最久。”
“謝謝你讓我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優點。”艾娃攤了攤手,“亞當,我很在意我的工作,不要給我帶來困擾好嗎?”
“放心,伱是我的朋友,我從來不會讓朋友爲難。艾娃,讓我們不要在這裏站着,帶我到處參觀一下。”
“OK,跟我來。”
艾娃走在前面,随手從一張辦公桌的蘋果形狀自動煙筒中取了一根煙點上。
“你的女伴需要煙可以自己拿,我們這裏有抽不完的幸福時光,後面還會有其他系列,亞當,我昨晚沒睡,把你的幸福感完善了一下,客戶非常喜歡這個創意。”
“很榮幸能幫到你。”
冼耀文的眼睛四處張望,觀察着辦公室的格局和人員配置情況。
“亞當,你的雜志社是不是剛剛開始經營?”
“差不多。”
“OK。”艾娃指了指一個個門上貼着銘牌的辦公室,“那是公司最重要的部門策劃部高級策劃的辦公室,門口的工位屬于他們的秘書,負責接電話、打印文件、拿郵件之類的工作,高級策劃隻需要抽着煙喝着威士忌思考創意。”
“他們需要來點東西指引找到創意嗎?”
“不,在達比思毒品是絕對禁止的。”艾娃笑着說道:“通常他們會從女人身上尋找靈感。”
“所以達比思會讓創意人員從繁重的無聊工作中解脫出來,專注尋找靈感?”
“是的,公司請他們可不是來打字的。”
“嗯哼,外面的秘書拿多少薪水?”
艾娃止住腳步,回過頭說道:“亞當,不要再問這麽冒昧的問題,OK?”
“不,這個問題對我來說非常有意義,或許我應該給哪個秘書留個電話号碼,在餐廳或酒店再問這個問題。”
“哈。”艾娃從鼻子裏吐出一個音,“這個周末我有空,我想吃啤酒烹牡蛎,去郊區騎馬。”
“爲什麽不再加個包?”
“好主意,謝謝提醒。”艾娃往冼耀文臉上吐了一口煙,轉身接着往前走,“初級秘書35美元,高級秘書45美元。”
“就這樣,沒有其他?”
“香煙、唇彩、衛生紙,公司有什麽客戶就有什麽福利。”艾娃忽然又回頭玩味地說道:“庫房裏有杜蕾斯,你走的時候要不要帶上幾磅?”
“謝謝你對我的肯定,還有用重量來形容很有創意,如果可以選,我想帶走100磅的艾娃。”
“98磅。”
“好吧。”
兩人一路打着花腔,艾娃帶着把達比思辦公室所有能去的地方去了個遍。
還不錯,冼耀文對創意型企業的架構有了更深的認識,他本來想放任花社職員碰一些休閑性毒品,比如說大麻,畢竟“酒精+女人+大麻+飛镖=靈感”在美國有不少成功案例,特别是樂隊,猶如鮮花長在牛糞上才會嬌豔,偉大的音樂背後并沒有偉大的創作曆程,有的隻是各種糜爛。
現在看來,花社未必要走絕對自由化的路線,多一點管理或許會更好。
當回到一開始的大辦公區域,冼耀文看到策劃主管的辦公室門被打開,一行人從辦公室裏面出來,在最後面,羅瑟·瑞夫斯陪着兩個人有說有笑地朝着他們所站的方向走過來。
冼耀文清楚自己身後就是達比思的公司大門,不難分析羅瑟·瑞夫斯身邊的兩個人是瑪氏的高管,他要等,等羅瑟·瑞夫斯送完人從電梯口回來,他就上去搭讪。
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他今天絕對沒有機會跟羅瑟·瑞夫斯說上話,達比思是美國廣告行業的佼佼者,可與之競争的隻有芝加哥的李奧貝納,屬于客大可欺店的存在,羅瑟·瑞夫斯身爲董事長兼大股東,根本沒有必要搭理一家還未發行第一期雜志的老闆。
又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他應該等《花花公子》火爆之後再考慮接洽廣告提供商的問題,到那時就猶如順水行舟,易如反掌,但他不想等,畢竟這個月的錢和下個月的錢意義完全不同,特别是對現在的他。
早點搞定廣告,早點拿到預付款和合同,即使預付款不夠花社的開銷,他也可以拿着合同去銀行談貸款,這樣一來,他就不用繼續往花社輸血,閑置的資金可以投入到複利投資中,即所謂的錢生錢。
嗯,目前來說,他手頭已經沒有什麽閑置資金,所有的資金都規劃好了去處,按朝鮮Style來說,他已進入一段苦難行軍。
他看羅瑟·瑞夫斯的目光被艾娃看在眼裏,一句警告的話從艾娃嘴裏飄出,“亞當,别做傻事。”
“你跟他睡過嗎?”
“什麽?”
“我的意思讓你别擔心,我比你更懂男人。”冼耀文回着話,人已經往送完人回來的羅瑟·瑞夫斯走去。
完美攔截住後,他笑着說道:“瑞夫斯先生,你好。”
羅瑟·瑞夫斯看了他一眼,問了句“你是誰”,随後又看向僵在原地的艾娃,“誰能告訴我這個家夥是誰?”
冼耀文笑容不改,“瑞夫斯先生,這裏是你的王國,你可以盡情釋放你的傲慢,但是,我不是‘這個家夥’,請容許我自我介紹,亞當·赫本,一家雜志社的老闆。”
“Yeah,很高興見到你,再見。”羅瑟·瑞夫斯一連串地敷衍,随後轉身往自己辦公室的方向邁步。
“我建議你還是抽出幾分鍾時間和我聊一聊,我明天會飛去芝加哥見貝納先生,如果他開出的條件不錯,我可能會答應簽署排他性協議,比如不接達比思客戶的廣告。”
羅瑟·瑞夫斯大笑着轉過身,看着冼耀文的臉,故作認真地問道:“赫本先生,你的雜志叫什麽名字?”
“花花公子。”
“抱歉,我沒有聽過。”
冼耀文聳聳肩,“不奇怪,第一期還沒有發行。”
“哈哈哈……”一連串的大笑後,羅瑟·瑞夫斯喘着粗氣說道:“赫本先生,我喜歡你的自信,好吧,你不是蟋蟀,我也不是匹諾曹。”
羅瑟·瑞夫斯伸進西服兜裏,掏出一個東西扔給冼耀文,“五分鍾給我一句廣告詞,我會給你五分鍾介紹你的雜志,也會向我的客戶推薦。”
[匹諾曹的故事是經過美化的,原版的匹諾曹性格暴虐,因爲他的蟋蟀同伴戲弄他的木頭腦袋,他用錘子砸死了蟋蟀,羅瑟·瑞夫斯話裏就是這個典故。]
冼耀文接住飛過來的東西,攤開一看是一塊有糖衣包裹的M&M巧克力,他的腦子裏立刻蹦出一句經典的廣告詞,花幾秒時間想了想提升廣告詞逼格的說辭,他把巧克力扔了回去。
羅瑟·瑞夫斯接住,用嘲諷的語氣說道:“不想要這個機會?”
“不,聽我說。”冼耀文淡定地笑道:“M&M's melt in your mouth,not in your hand(隻溶在口,不溶于手),瑞夫斯先生,需要我解釋一下它妙在哪裏嗎?”
“不需要。”
羅瑟·瑞夫斯稍稍品味就知道這句廣告詞的妙處,他不敢置信有人能這麽快想到這麽妙的廣告詞。
如果冼耀文能聽到羅瑟·瑞夫斯的心聲,他一定會說:“廢話,當然快,聽過廣告營銷課程的人都知道這句,這不就是把羅瑟·瑞夫斯捧上廣告人神壇的經典嘛。這就叫用你的智慧征服你,你還無話可說。”
羅瑟·瑞夫斯在細細品味廣告詞,在邊上看熱鬧的人同樣,剛才把冼耀文當小醜和滑稽演員看待的人們此刻改變了自己的想法,特别是初級和高級策劃們,他們喝三十杯酒,睡五個女人都未必能想到的廣告詞,别人居然是脫口而出,真是見鬼。
良久。
羅瑟·瑞夫斯用友善的目光看着冼耀文說道:“赫本先生,這句廣告詞我要了,作爲回報,我給你一個高級策劃的職位怎麽樣?周薪可以給到800美元。”
歘歘歘!
一對對嫉妒的目光射到冼耀文的身上。
老資格的策劃周薪頂多300美元出個小頭,800美元的周薪簡直是天價,又豈能不讓人嫉妒。
“這孫子既傲慢又蠢,當衆開出天價,這不是逼職員離心離德,看樣子達比思的管理都是他的合夥人在做。”
腦子裏念頭一轉,冼耀文淡笑道:“謝謝,雜志社隻是我的生意之一。”
羅瑟·瑞夫斯攤了攤手,“抱歉,我忘了,請到我的辦公室,我請你喝一杯。”
要征服喜歡擡杠的人,隻要一杠擡穿他的心窩子,這樣,他或者會用最歹毒的方式弄死你,又或者跪地叫大哥。
羅瑟·瑞夫斯吃的是創意飯,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裏高高在上,傲慢一點也是正常的,人才總是如此,恃才傲物、不可一世,但他顯然不是妒賢嫉能的小人,當他覺得冼耀文能跟他平等對話時,謙遜就表現出來了。
五分鍾很長,長到冼耀文不得不煞風景地打斷羅瑟·瑞夫斯的談興,告知他後面還有一個約會,非常重要,不好延期也不好取消,羅瑟·瑞夫斯才意猶未盡地放他離開。
關于廣告,已經不重要了,一個推銷員無論推銷什麽産品,其實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當成産品推銷出去,客戶一旦接受了“自己”,推銷什麽就無所謂了,一切都好談。
羅瑟·瑞夫斯約他吃晚餐,他提議羅瑟·瑞夫斯明天去花社坐一坐,改由他請對方吃午餐。
等他出了達比思的大門,艾娃腳步匆匆地追了上來。
“亞當,你真是渾蛋。”
冼耀文擁住怒氣沖沖的艾娃,在她的臀上輕拍幾下以示安慰,“放輕松,我說了,我不會讓我的朋友爲難,沒事的,我要送你的包是紅色的,你可以先考慮一下怎麽配衣服。”
“古馳的馬鼻罩(JACKIE O)嗎?”
“你說是就是。”冼耀文又拍了拍艾娃的臀,“我還有約會,周末見。”
“OK。”
當電梯門關上,看不見目送的艾娃,冼耀文便對楊蕾孟說道:“剛才聽到了?”
“不想聽到都不行。”
楊蕾孟有一點幽怨,他算是見識到冼耀文的做事風格了,前面兩個小時坐過山車一樣,各種情緒交織,不要太刺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