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們要接廣告,達比思的客戶都是大客戶,隻要能拿下一兩個,我就不用擔心花社發不出工資。”
楊蕾孟遲疑了一會,說道:“老闆,我聽說你剛來美國,你怎麽會有達比思的關系?”
冼耀文嗤笑道:“高端的人際關系往往采用最原始的交流方式,沒有關系睡一覺就有了,男人抵擋不住美人計,女人同樣無法抵禦美男計,昨天晚上我剛剛把自己獻出去,六十五歲老太太,呃,不能說,令人反胃。”
楊蕾孟啐了一口,後悔多嘴一問,讓她聽了一肚子虎狼之詞。
“逗你玩呢,昨天在酒吧認識一個達比思的人,算是有了一塊敲門磚,趁着對方對我還保留着印象,趕緊去拜訪一下。”
“這樣呀,做生意真不輕松。”
“做什麽都不輕松,讓伱一個大小姐給别人倒咖啡、訂位子,你應該已經罵過我好多次了。”冼耀文往車子上一靠,诙諧地說道:“打個商量,上衛生間的時候不要罵我,特别是便秘,不要一邊罵我一邊使勁。”
楊蕾孟咯咯笑道:“老闆,我從來沒罵過你。”
“金,做人要坦誠。”
“好吧。”楊蕾孟豎起食指,“我隻罵過一次。”
冼耀文張開怒意,冷笑道:“非常好,明天你會因爲左腳先踩進辦公室扣掉5美元。”
楊蕾孟沒被吓着,嘴裏玩味地說道:“25美元的5美元?”
“哈,你已經掌握了不錯的語言藝術,隻是我還沒做好聽你抱怨的準備,我們社需要增加很多部電話機,還要建立人工交換室,需要兩個或者三個接線小姐,這是一筆很大的開支。”
楊蕾孟嬉笑道:“我的25美元的薪水好像頂不了大用。”
冼耀文咬下最後一口漢堡,搓了搓手,拿出一根雪茄,“可以嗎?”
“可以。”楊蕾孟點點頭,又說了一聲謝謝。
“不用謝,這是最基本的禮貌。”冼耀文點上雪茄吸了一口,“25美元隻是開始,我相信你的薪水很快會增加,我隻是希望是在我離開之前。我的工作重心暫時還是在香港,在紐約待不了多久。
韓非子有個說法很有意思,有功才能賞,無功而賞是大忌,所以,我需要看到你的表現。”
楊蕾孟念道:“不忍則不誅有過,好予則不待有功而賞。”
“對,就是這句,這次我要好好記住,以後可能還會用到。”冼耀文故作認真道。
“這算是我的表現嗎?”楊蕾孟笑問道。
“算,當然算,你的薪水漲了五美分,先記着。”冼耀文笑着回應。
對自帶人脈的楊蕾孟,他比較寬容,另外,他在紐約不可能待到第一期《花花公子》發行,放羊之前,他會盡可能跟每一位花社職員進行一次單獨的交心談話,這麽一來容易拉進他和職員之間的距離,也會砌高背叛道德壁壘,讓他遙控起來更得心應手。
等到壁壘有崩塌的迹象,他又要再次進行交心操作,直到他對花社的掌門人建立信任感,能夠放心交出花社的管理權。
關于掌門人,他看好休·海夫納,有了更高的起點,他相信對方能把花社經營好,隻不過他暫時不知道該去哪裏找這個人。
或許等發行一兩期後,在雜志上發布一個招聘總裁的廣告是不錯的主意,第一年年薪5萬美元加分紅,第二年配股,這個待遇一定會有不少人才冒出來,就是不知道休·海夫納是不是有這個自信應征。
交心談話随着楊蕾孟拿出手絹擦嘴而終止,車輪轉動,找了個可以梳洗的地方,冼耀文整理了自己的發型,他的發型既不是适合年輕人張揚性格的硬派飛機頭,也不是适合搭配絡腮胡的龐畢度頭,更不是時尚好萊塢和常春藤,他的發型說不上名堂,非要歸類,隻能列入闆寸。
沒轍,這個年代并不流行飄逸的發型,不管男女都會做出造型,頭油是不可或缺的東西,他讨厭頭油,隻能把頭發留短,不讓它飄逸。
他不太喜歡展現個性,這玩意是雙刃劍,對着自己的刃要鋒利得多,隻有碰到氣場契合的人才會發揮奇效,其他時候隻能處處碰壁,隻不過好事者就喜歡對偶然事件大書特書,把偶然包裝成必然,讓個性成爲成功之捷徑。
他比較喜歡踩在穩固的大概率裏,多踩一些,會比博小概率安全得多,收益也不會差。
他不會成爲時代的弄潮兒,不會是某個領域的先鋒或領軍人物,他是馬裏亞納海溝,隻是靜靜地躺在那裏,無聲無息無時無刻吞噬海水存入地幔,幾千萬億噸海水被隐藏照樣不爲人知。
整理完畢,他帶着楊蕾孟來到百老彙街的伍爾沃斯大廈。
在一樓的電梯口,他遇到了一點小驚喜,一個黑人保安攔住他,“先生,我們這裏不歡迎推銷員上門。”
冼耀文撩起自己的領帶,“雖然我沒有拿到代言費,但你逼得我不得不吹噓一下,看,這是絲綢領帶,法國的Charvet,大概需要你半年的薪水才買得起,沒有哪個推銷員會戴這麽貴的領帶,除非推銷飛機。”
說着,他在黑人保安的臂膀上拍了拍,“抱歉,我沒有其他意思,隻是想讓你明白我不是推銷員。”
黑人保安往領帶上猛瞅兩眼,接着用謙卑的語氣說道:“抱歉,先生,請進。”
“謝謝。”冼耀文往身後指了指,“我們一起的。”
進入電梯後,楊蕾孟一邊幫冼耀文整理領帶,一邊感慨地說道:“黑人和華人一樣不容易,在這裏都是飽受歧視。”
冼耀文松了松領口,讓脖子舒服一點,“我并不認爲黑人是抱團取暖的好對象,在一個白人爲主導的國家,習慣息事甯人的華人并不能通過自己的聰明才智得到相匹配的社會地位,隻能讓一些佼佼者獲得超越白人平均數的收入,比大部分白人過得寬裕一點。
相反,黑人懶惰、狡詐、四肢發達、性格外向,通常腦子不怎麽好使,但他們懂得一個非常有用的真理,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吃點虧就滿世界嚷嚷,作的惡卻是隻字不提。
你覺得一個黑人怎麽做才是改善自己境遇的最好方式?”
不等楊蕾孟回答,冼耀文直接自問自答,“我覺得拿把槍闖到富裕華人的家裏,就像患上多動症一樣,一邊手舞足蹈,一邊走來走去,嘴裏罵罵咧咧,What Fcuk,Chinky,Where's the money?
我想這樣做,十次至少有七八次不會走空,華人會選擇好漢不吃眼前虧、消财免災、息事甯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不會選擇勇敢地拿起槍轟掉黑人的腦殼。”
楊蕾孟蹙眉道:“老闆,你對黑人的意見很大?”
“不,我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和壞孩子抱團不會讓自己變成一個好孩子。”
叮的一聲,電梯抵達32層。
随着電梯門打開,冼耀文的神情一變,商業精英臉切換到位,他擡腿邁進達比思的辦公室,華麗的裝潢,寬闊的辦公空間,忙碌的工作人員,讓他心生劉姥姥逛大觀園之感。
相比中華制衣和花社的辦公室,達比思這裏的确高檔許多。
當他在計算眼前的場面要花費幾許,艾娃已經來到他身前,一臉不可思議地說道:“亞當,我還以爲你早上在跟我開玩笑,沒想到你真來了,真準時,一分鍾不差。”
“當然,我非常重視和你的會面。”冼耀文抱住艾娃,來了一個貼面禮,“艾娃,你有辦法安排我和瑞夫斯先生會面,對不對?”
艾娃露出幽怨地眼神,“亞當,你在爲難我,瑞夫斯先生正在進行一場非常重要的讨論會,根本沒時間見你,而且,我隻是一個小人物。”
“哇哦,大客戶?”
“瑪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