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冼耀文一個人離開金手指,也是一個人睡。
翌日。
上班後不久,冼耀文就帶着楊蕾孟出門。
就在幾分鍾之前,他忽然發現楊蕾孟滿身的優點,值得培養,就想着多帶在身邊。
要說楊蕾孟最大的優點,此時就在他的屁股底下,一輛奔馳170S,三十年代流行的外形,内裏卻是用了當下不少汽車方面的高科技,是一輛好車。
這車吧,前座寬敞,後座逼仄,設計的初衷大概是寵物座,可冼耀文還是坐在後座,女司機開車,悠着點好。
“金,你們家經常舉行留學生的聚會?”
“是的,每個月都會舉行一次,大家一起吃中餐,說家鄉話,非常熱鬧。”
“喔,留學生當中有學經濟,準備去華爾街工作的嗎?”
楊蕾孟想了一下說道:“據我所知隻有一個,他叫蔡志勇,上海人,他媽媽當年在上海灘當女經紀人,炒房、炒黃金、炒股、炒棉花、炒外彙,樣樣玩得起飛,非常厲害。”
“結棍,他畢業了嗎?”
“已經畢業了,在找工作。”
“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我想請他吃個飯,見一面。”
“有的。老闆,你想炒股?”
“有這個想法,娶了太多姨太太,不多開辟點财路養不起。”
楊蕾孟蹙眉道:“老闆,伱不覺得姨太太是對女人的不尊重嗎?”
冼耀文輕笑道:“有時候娶的人認爲好,嫁的人也認爲好,反而看的人覺得不好,你覺得是誰的錯?有的女人在追求女性獨立和解放,可追來追去,她從未感覺到幸福,爲什麽?
這世間最麻煩的就是自以爲是,有些人把自己覺得好的,以革命的名義強加到别人頭上,獨裁者以救世主自居,沉迷于被拯救者喊萬歲,卻從未去傾聽他們真正想要的。
是想不到該這麽做?還是因爲不敢這麽做?
尊不尊重,你應該去問一下我的姨太太…們,而不是以你的認知直接判定不尊重,首先,你憑什麽肯定你的認知一定是對的,其次,腐朽并不一定意味着壞。
老子在《道德經》裏就講辯證,可看樣子傳下來的隻剩辯論,有理十二分,無禮争三分,争不過拍桌罵娘,我是孔家孔令侃,我家老祖宗孔子說了,上海灘的外彙都是孔家的。”
楊蕾孟因最後一句話而咯咯咯笑起來,她處在圈子裏,對當年孔令侃在上海的操作自然有所耳聞,也因辯論和辯證,笑得更加大聲。
笑過之後,她開始回味冼耀文耐人尋味的話。
她回味她的,一擊而中的冼耀文攤開報紙看了起來。
本來他想打聽的就是蔡志勇,華爾街一直不乏華人的身影出沒,可真正能算得上頭部玩家吊車尾的隻有蔡志勇一人,扶一把憑借自己就能一飛沖天的人傑,是非常不錯的投資選擇。
二十分鍾後,冼耀文三人出現在哥大的校園裏,循着指示牌來到本傑明·格雷厄姆公開講座的階梯教室。
本傑明·格雷厄姆是一位牛人,生平無需多說,隻要擺出“華爾街教父”的公認頭銜,就應該知道他有多牛,他的講座有必要聽一聽,何況,冼耀文還想在這裏認識一位小家夥。
湊在教室門口一陣掃描,冼耀文鎖定了一個英俊的年輕人,見其旁邊還有空位,他快步走了過去。
“嗨,哥們,這裏有人嗎?”冼耀文來到年輕人身前,指了指空位。
“沒有,随便坐。”
冼耀文挨着年輕人坐下,做起了突兀的自我介紹,“我是亞當·赫本,不是這個學校的。”
“我是沃倫……”年輕人遲疑了一下,這才繼續自我介紹,“沃倫·巴菲特,是這個學校的。”
“學什麽?”
“金融。”
“酷。我是做雜志的,男性雜志,會邀請女模特、女明星過來拍照。”
巴菲特眼睛一亮,“酷,都有誰?”
“瑪麗蓮·夢露馬上要過來。”
冼耀文忽然有一種罪惡感,夢露的羊毛快被他薅光了。
“酷,酷,酷。”巴菲特呡了呡嘴,欲言又止。
冼耀文見狀便說道:“你知道雜志拍照和平時拍照不一樣,它是一個大工程,需要很多人一起工作,我的雜志剛剛起步,要臨時從外面找人,如果你有興趣可以試試。”
“Yeah,我有興趣。”
冼耀文指了指講台的位置,“格雷厄姆先生來了,我們晚點再聊。”
“OK。”
格雷厄姆是經濟學家、金融家,而且是實戰型的,不像有些經濟學家,一張嘴就是世界、國家的大宏觀經濟,但剖析一下他們的收入來源,并不是來源于經濟、投資,而是來源于财政。
格雷厄姆有自己的投資公司,很早就在華爾街覆雨翻雲,曾經介入杜邦和通用的兼并戰,獲利頗豐,不過,相比他實戰的戰績,他總結出的投資理論更有看頭。
講座非常精彩,格雷厄姆重點講了他總結出的“安全邊際”理論,用大白話說就是“别人貪婪時我恐懼,别人恐懼時我貪婪”,這句話的表象會成爲不少人的投資聖經,在市場的風浪不那麽詭異時,他們會斬獲頗豐,但當風浪呈螺旋形,他們會告訴世人,一百樓到一樓隻需2.7秒。
當用似懂非懂的理論獲得收益時,人們往往會把它擡高到聖經的高度,視它的指引爲真理,從不去懷疑它的正确性,當它被認爲最正确的時候,鋪天蓋地的鐮刀也就出現了。
聽着格雷厄姆低沉磁性的聲音,冼耀文的腦子裏出現了魔鬼的低吟,提醒他保持懷疑,懷疑正确了幾十年的人和事,懷疑一切。
時刻保持懷疑很累,但能保證他不會成爲一個反複無常的小人,猶如一些靠曝光生活的人物,捧他們最甚,踩他們最狠的會是同一撥人,熱愛時屁是香的,痛恨時香亦是屁,愛憎分明表現在同一事物上,還大言不慚這是成長。
下意識輕撫下巴,冼耀文的思緒進入“如何在成長的節點收割這一類人”的思考,姑且稱之爲韭菜,韭菜的典型特點是聽風便是雨,雷聲隆隆聽而不聞,耳聰,耳根子又軟,反複給他們灌泔水,他們也會總結出這是滿漢全席的真知,就是這個味,地道。
慣性思維、狼來了、特立獨行,無數的詞彙在他的腦中漂浮,漸漸,泔水兩個字越變越大,在其下面出現了副标題——如何讓韭菜吃泔水吃出優越感?
一心二用時,他聽到掌聲響起,收回心神他跟着鼓掌,正好趕上格雷厄姆打植入式廣告,格雷厄姆把自己的蓋可保險公司當成案例進行講解,頗有吸引人投資的意思。
冼耀文歪頭靠向巴菲特,壓低聲音說道:“沃倫,你知道蓋可保險?”
“當然。”巴菲特點點頭,“格雷厄姆教授是我的導師,我在格雷厄姆·紐曼實習,這是教授的公司。”
“酷。所以,你在投資對不對?”
“是的,隻有很少的資金,也沒有獲得很大的收益。”
“盈利的?”
“當然。”
冼耀文拍了拍巴菲特的手臂,“聽我說,我很樂意成爲你的阿爾傑農,把一筆錢委托給你。”
阿爾傑農,哥大的英語教授,格雷厄姆走上投資之路的一個關鍵人物,1914年,阿爾傑農把1萬美元委托給格雷厄姆進行投資,格雷厄姆最初的本錢就是投資的收益分成。
這些是格雷厄姆講座一開始說過的内容,并不是冼耀文的記憶。
巴菲特驚訝道:“你要委托我投資?爲什麽?我的意思,呃,我們剛剛認識,根本不了解彼此。”
冼耀文笑道:“爲什麽你不問問我打算拿出多少錢?沃倫,我打算委托給你2000美元,這筆錢對我來說不算多,比起去調查你是誰,我想你拿出的回報率會更加直接。格雷厄姆先生的學生,值得2000美元,對不對?”
巴菲特會心一笑,“我想是的,這是我第一次接受委托……除了親人之外,我要花點時間考慮一下協議應該怎麽寫。”
e on,這不是問題是不是,明天去我的辦公室,我給你介紹非常酷的工作,走的時候你可以帶走一張支票。”
“OK。”
巴菲特的父親霍華德曾經開了一家證券經紀公司,不是太成功,大蕭條期間更是差點吃不上飯,但霍華德卻是深深影響了巴菲特,年紀很小的時候,巴菲特就琢磨着賺錢,而且癡迷數學,特别是複利,他會把兜售口香糖和可口可樂獲得的收入用來從小夥伴手裏收購撿到的高爾夫球,然後轉手倒賣獲得差價。
十來歲就開始投資股票,有虧有賺,也錯失過幾次賺取大收益的機會,他癡迷股票,這也促使他大學時去了賓夕法尼亞大學攻讀财務和商業管理,但他覺得教授們的空頭理論不過瘾,用了兩年時間終于找到考入哥倫比亞金融系,拜師格雷厄姆的機會。
他癡迷投資,卻是一個還處于學習階段的小子,就連初出茅廬都不算,這時候有人願意委托他投資,還是2000美元的巨款,他又豈能不興奮,他簡直興奮壞了,他把這當成自己投資之路的起點。
相比巴菲特的積極展望,冼耀文卻要陰暗得多,他希望巴菲特能把2000美元虧得一毛不剩,他會拍拍對方的臂膀,說一句“沒關系”,然後遞出一張2萬美元的支票。
……
午餐并沒有在哥大解決,在去達比思的路上,戚龍雀熟門熟路地買了幾個十美分的漢堡,三個人就靠在車上邊吃邊聊。
楊蕾孟對自己的老闆很好奇,早上莫名其妙叫她一起出門,先去聽了個講座,然後在這裏吃狗都不吃的漢堡,她已經猜到了帶她一起出門的原因,但想不到下面還會幹什麽。
“老闆,我們等下去哪裏?”
“達比思。”
“羅瑟·瑞夫斯的那家達比思?”
“哈,你知道他呀。”冼耀文輕笑。
“他很有名,學校裏的教授說過他的廣告。”
冼耀文咬一口漢堡,點了點頭,“沒錯,我們要去的就是他當董事長的達比思,也許你可以和名人見一面握個手。”
“我們要做廣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