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耀文客語不靈,他讓水仙充當翻譯聽了一陣,原來唐季珊和年輕人是去倫敦參加今年第一次舉辦的食品博覽會,他們有帶一款不知俗名還是品牌叫“北浦茶”的茶葉參加博覽會,希望能一舉獲得金獎,打造出茶葉高端品牌。
之所以這麽做是台灣茶葉從茶葉可以當金子使的茶金時代進入茶土時代——由于南洋地區的産量恢複,市場需求穩定,茶葉市場恢複買方市場,英國身爲紅茶主要消費國,有了殖民地茶商的供給,不再需要依靠台灣茶葉;
加上茶金時代,台灣茶商以次充好的行爲,台灣茶葉的銷量一落千丈,想要出口茶葉隻能以價格取勝,以世界最大宗的紅茶BOP等級而言,印度茶可以賣到1磅80美分至1美元,稍差的爪哇茶能賣到50美分,台灣茶隻能賣到20美分至30美分,且還有不錯的下降空間。
除此之外,因爲茶金時代做茶如撿錢,自然吸引不少資金進入茶葉領域,在茶菁産量沒有明顯增加的同時,茶廠倒是增加了不少,且大部分茶廠趕了個晚集,吃到的利潤還不足以覆蓋投入的成本,爲了收回投資,他們可不管台灣茶葉市場會不會做爛,隻要有一絲利潤,他們就敢無限降價搶占市場份額。
冼耀文耳朵裏聽着茶葉,腦子裏卻是已經在合計台灣的對外出口,合計了一會,思緒又跑到收複台灣和反攻大陸,假如不惜一切,收複台灣并不是大問題,隻不過時機稍縱即逝。
據他所知,台灣現在的外省人日子并不好過,餓肚子不至于,但也沒條件敞開肚子吃,後世流言“台灣崛起發揮重大作用的300萬兩黃金”,其實折合美金不過1億出頭,這點錢聽着不少,但養軍隊都夠嗆,更别提輸血建設台灣。
茶土時代的到來,意味着茶葉出口創彙對國府的意義已大不如前,茶葉生意不好做了,也就該松松綁,把關注點回歸到禮儀上,擦拭一下嘴角的油漬,吃相紳士一點,把利益的大頭還給茶商。
既然台灣茶葉輪到茶商說了算,經濟前面的政治二字也就淡化了,有了那麽一點市場經濟的味道,市場經濟嘛,自然是市場說了算,痛失英國市場,台灣茶商就得找新的市場,往哪裏找?
英國不行,意味着整個歐洲都不行,北美也不行,孬茶可以自給自足,好茶不認台灣茶,南美人喝馬黛茶,不是一個頻道,阿拉伯地區也不行,那裏是英國控制的,英國佬不可能把市場讓給别人,台灣茶既然賣不到英國,當然也不可能賣到阿拉伯。
想來想去,台灣茶的突破方向隻能是非洲,且是有喝綠茶傳統的北非,大概台灣茶商會很快把目光對準北非。
要說北非幾個國家,在整個世界貿易史當中,最引人矚目的亮點就是信用證詐騙,說到北非,不少外貿商會眼含熱淚、鼻涕直流地講述他們的被騙史。
這雖是還未發生的曆史,但不代表曆史不可以提前,在北非做局,給台灣茶商緻命一擊,把台灣茶踢出國際舞台,龜縮于台島,既可以拿一份投名狀,也爲大陸綠茶的出口掃平障礙,可謂是一舉兩得。
從商業的角度來說,冼耀文一直認爲大陸是一片沃土,遠的人口、市場先不提,就說眼前,還未被化肥農藥過度侵蝕的土地裏長出的農作物都是最精美的商品,出于賺取差價和建立良好關系的雙重目的,他非常有必要充當大陸農産品的二道販子,向大陸輸送盧布之外的外彙。
隻要不以量取勝,走高端路線,就不會觸動到農業财團的神經,他的農産品出口生意就不會有太大的阻力,意識形态方面的鬥争反而是小事,西點軍校軍事史教學參考書籍《孫子兵法》有雲,圍師必阙,封鎖歸封鎖,有些地方還是得留條縫,逼得太狠,容易逼出“老子不好過,也要拉你一起下水”的逆反心理,反而不美。
冼耀文的思緒在農産品出口逗留了一會,一溜煙又跑去了台灣,漂浮在玉山之上,掃視台灣全境,貪婪的目光從一寸寸地皮上掃過去,尋思哪些地方有機會刮出一點油水。
同時,腦中關于台灣的記憶和認知瘋狂調動,盤算着如何從美援的大背景下,用何種方式在台灣的經濟發展中咬下一塊肥肉。
台灣是一片非常适合财團繁衍生息的土壤,在台灣建立一個冼氏财團分團是一個不錯的創意,嗯,他忽然發現自己非常熱愛台灣,想找一個台灣姨太太,當一名光榮的台灣女婿。
“One Night in墾丁,我留下許多情……我愛台妹,台妹愛我,對我來說黑澤志玲算什麽……”
想着自己可能又要多一個姨太太預算,冼耀文不由在心裏哼起悲傷的歌。
哼歌并不耽誤他的貪婪目光蔓延,遊走在台北的琉公圳,在灌溉農田的涓涓流水間,他看見了南京東路,看見路上的孩童穿着印有“22公斤裝”、“美國人捐贈”字樣的背心,也看見小短褲的屁股上印有青天白日和星條旗的握手圖樣。
一眨眼,孩童長大,西裝革履的他們依然走在有台北華爾街之稱的南京東路二三四段,步履匆匆,嘴裏念叨着“靠北啊,白銀又跌了”。
時間往回撥到當下,他的眼裏卻是一片白茫茫,似雪非雪,似玉非玉,用水一沖,才發現是白内障,原來他對當下的台灣并沒有清晰地認識,他在自己明年的日程裏添上台灣環島遊,打算近距離去體驗一下當地的人文風情,以及去觀察一下他八竿子打不着的長官們的失勢退休生活。
如果有可能,他在台灣的生意還需要長官們發揮餘熱,既要投入退休金,也要擔任一些務虛的職位,猶如螢火蟲一般,把他們大半生積攢下的人脈影響力在人生的最後階段短時間内釋放,一定要璀璨奪目,照亮今朝代表冼耀文。
[今朝:九十年代課本上某詩詞中的注解是“今天的老百姓”,此處取義于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