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怎麽理解?趙春樹定期給國粹會交保護費,國粹會給他提供保護?”
“會費,不是保護費。”
冼耀文聳了聳肩,“嗯哼,會費這個詞優美一點。你覺得他是個可用之人嗎?”
松田芳子沉思片刻,“趙君的心思很深,人也很精明,但他的國籍決定了他在國粹會或其他組織不會有太大的發展,他需要人扶持。”
“因爲華國人成爲雅庫紮的人數少?”
“人數少隻是其中一個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華國人特立獨行,不懂得融入其他人,這一點朝鮮人做的就很好,他們會給自己取日文名,也懂得和東洋人溝通,松葉會、尾津組、稻川會、三口組等不少組織的主力都是朝鮮人。”
“國粹會呢?”
“高野君不知道國粹會的由來?”
“不太清楚。”
“國粹會由内務大臣床次竹二郎操縱建立,剛開始的宗旨是保留國粹,就是武士道精神,據說建立國粹會的目的是一些大臣對黑龍會不滿,想以國粹會替代黑龍會。”
“哦,争權。”
“是的。裏面的内幕我不清楚,國粹會1940年被解散,可能争權失敗,1945年重組,高層已經不是原來的高層,但宗旨大緻繼承了下來,國粹會隻會吸收東洋人,不會重用第三國人。
上次我見趙君,他告訴我等國粹會放棄賭場的生意,他會退出國粹會,高野君如果想吸納他,可以和他談談。”
冼耀文身體坐直,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松田芳子,“趙春樹除了精明,還有其他特别之處嗎?”
“他學過拳擊,格鬥能力很強。”
“人精明,很能打,這就是你對趙春樹的評價?還有其他嗎?”
松田芳子聽出冼耀文話裏的不以爲意,“高野君看不上趙君?”
“坦白的說,是的。能打算是一個優點,我也有需求,但我需要的是可以登上擂台的拳手,格鬥水平高且聽話,我讓他赢,他有能力赢,我讓他輸,他能輸得漂漂亮亮,要讓觀衆看得開心刺激,不會質疑他在打假賽。
這樣合作一段時間,我能獲得不錯的收益,拳手也能獲得豐厚的回報,哪天,拳手厭倦了這種生活方式,隻要把嘴閉緊,完全可以安全離開,我絕對不會卸磨殺驢。
趙春樹的格鬥水平夠上擂台嗎?應該不夠吧?
再說精明,從你對他的描述與評價,我隻看到他有明哲保身的精明,如果我和他是不相幹的陌生人,我會非常欣賞他的這種精明,如果他爲我做事,他的精明就是用來對付我的。”
冼耀文沖松田芳子微微一笑,“精明其實也沒什麽,隻要是大才,我非常樂意陪他表演忠誠與器重的大戲,一場又一場重複演,直到老去,他是大才嗎?大概不是吧?
芳子伱這樣的才能算是大才,今晚我一人扮演源氏和紅葉丈夫兩個角色,你扮演紅葉,我們好好演一場浪漫愛情的戲劇。”
聽到演戲,松田芳子心裏一慌,腦子裏飄過她扮演過的角色,未亡人、織田市、南造雲子……哈呸,什麽時候能演松永芳子?
“高野君,我不想演戲。”
“哈,一語雙關嗎?”
“哈依。”
“哈哈,那我們真誠一點,我演冼耀文,你演松永芳子。”
“哈依。”
松田芳子的聲音變輕,一絲喜悅與羞意溢出。
冼耀文雖說看不上趙春樹,但晚上的朝鮮烤肉照舊。
藁火,意爲燃燒幹稻草升起的火,這是朝鮮烤肉的店名,透着一股新奇。
Yakiniku,意爲烤肉,在日語中是生僻詞,最近幾年使用的頻率才變高了一些,皆因朝鮮烤肉在東洋的興起,東洋人一吃,吆西,直誇這種料理方式不錯,于是有人針對東洋人的口感進行改良,這才有了蘸醬油的日式烤肉。
朝鮮人不用上月球也可以大聲宣布:日式烤肉是我們發明的。
藁火主打内髒燒烤,出于獵奇心理,冼耀文點了豬排扣,母豬有,公豬沒有的那玩意,店老闆的炮制手藝不錯,豬排扣被稻草火烤的滋滋作響,卻隻能聞到肉香,聞不到騷味。
他來了,松田芳子也來了,七點三十五到的,趙潘兩人還沒到,不想幹等着,就有了獵奇之舉。
藁火烤肉不用炭,而是契合店名用稻草當燃料,稻草隻是被簡單的整理過毛邊,看起來幹淨整潔一點,卻沒有其他特殊處理,所以,店裏的稻草并不比普通稻草經燒,餐桌邊上一直站着一個服務人員負責添柴,僅添柴,烤肉要客人自己動手。
身邊有耳朵,不方便正經聊天,冼耀文顧着烤肉之餘,一邊經松田芳子提醒,偷看另一桌的客人。
三個人,兩男一女,兩男正對他的目光。
“年紀大一點的是黑澤明,很厲害的電影導演,年紀輕一點的是三船敏郎,我很喜歡的演員,女的……”松田芳子看着女人的後腦勺遲疑了一下,“可能是山口淑子,他們剛合作了《醜聞》,電影院還在上映。”
“喔。”
冼耀文看着不戴眼鏡的黑澤明覺着挺新奇,要不是松田芳子介紹,他大概是認不出來,三船敏郎一樣,看着蠻英俊,但他隻認識有絡腮胡的菊千代。
多看幾眼這兩個在世界電影史上留下濃重一筆的男人,冼耀文把目光移到女人的後腦勺上,波浪一般的卷發,發型不錯,發質看着不太好,幹巴巴的,後背輪廓看着還行,不知道臉長得怎麽樣。
“我沒聽過山口淑子這個名字,是新演員?”
“高野君,你居然不認識?”松田芳子一臉錯愕,仿佛冼耀文不認識山口淑子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
“?”
冼耀文在腦海裏搜尋一下,他的确不知道山口淑子這個人,名字倒是耳熟,他前兩天在報紙上見過,隻不過要看的報紙太多,娛樂新聞直接跳過了,沒看過關于這個女人的信息。
“爲什麽這麽說?”
松田芳子嗤笑一聲,“因爲山口淑子生在華國,長在華國,還是一位女歌手。”
“喔。”冼耀文恍然大悟,“你這麽說我就知道她是誰了,李香蘭啊,她的日文名是山口淑子?”
“是的,山口淑子是她的本名。”
冼耀文又看一眼李香蘭的後腦勺,嘴裏幽幽地說道:“據說她在上海的時候,利用自己的名氣接近重要人物套取情報,又接近拉攏富商爲持續戰争提供資金,她這麽做的正義與否不讨論,你說,那些男人會不會隻因爲她長得漂亮就被征服?”
松田芳子譏笑一聲,“不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