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
“按照國際習慣,在某地爆發以前未見過的疾病,通常會以地名來給疾病命名,所以,我剛才說的甲基汞中毒應該被稱爲熊本病或者水俣病……”
說到這裏,冼耀文忽然覺得水俣病有點耳熟,他應該在哪裏聽過或見過,“我們就姑且叫它水俣病,相比水俣灣當地的漁民,合成醋酸廠的實力要強得多,即使有漁民發現水俣病和合成醋酸廠有關,他們大概也無可奈何。
想要打敗合成醋酸廠,需要有一個人站出來領導那裏的漁民進行鬥争,也就是需要一個吹哨人,你大可以試試,隻要沒被滅口,你一定會成爲女英雄,如果在鬥争過程中,你失去了一隻胳膊或者兩隻,大概還能成爲大和維納斯。
到了那個時候,伱就算是自認黨魁組建一個黨派沖擊政壇,參加首相的選舉也不是不可能。你好,松永首相閣下。”
松田芳子嘲諷道:“高野君,你在說神話故事。”
“呵呵,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雖然,你被滅口的可能性高達99.99%,但還是有0.01%的可能會成功,值得一試。”
冼耀文還真挺想松田芳子試一試,萬一成了,雖然當上女首相沒可能,但松田芳子的地位肯定低不了,從女手下變成女合夥人,對他的作用會更大,若是不成,反正死的不是他。
“我還年輕,不想這麽早死。”
松田芳子啐了一口,揭開邊上的紗布,拿出一塊面團,揉了幾下,扯下幾個面團就開始包餃子。
冼耀文搖了搖頭,對松田芳子的選擇很是遺憾,這是一個聰明人,凡是聰明人都有一個缺點,那就是趨利避害的本能,直白點就是怕死,不會去做容易丢命、成功率又不高的事,創造不了奇迹。
他現在的本錢還不足,不然可以拿出部分用來投資冒險家,廣撒網,十之八九的打水漂之外,總有一兩個能成功,格瓦拉應該還沒有得到“切”的綽号,卡紮菲應該還是個小娃娃,革命就意味着财富,古巴和利比亞都有好東西,對的時間可以去兩個地方走一趟。
他得抓緊時間,五十年代就實現資本原始積累,進入十億美金俱樂部,隻有這樣,才有能力在六七十年代的世界變革期到處興風作浪,這個機會抓不住,想靠他一代人建立世界頭部财團就難了。
神思片刻,冼耀文低下頭繼續看報紙。
松田芳子把包好的餃子放進煎鍋裏,沒一會,一股镬氣就在煎鍋之上凝聚。
時光漫漫,食客來,食客喧嚣,食客走,恢複甯靜,櫃台在喧嚣與甯靜間反複切換,松田芳子一直忙得團團轉,冼耀文一直在角落裏保持安靜,偶爾,白煙在他周邊彌漫。
下午兩點多,松田芳子收拾完最後一個食客留下的殘羹,收拾好廚台走出廚房間,到冼耀文的身邊坐下,掏出冼耀文的打火機點燃一支Peace香煙。
“我想召集松田組的舊部,需要錢。”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草莽不需要太多,沒腦子的就不用召回了,召回聰明人,再吸收一批有知識的人,會算賬的,懂法律的,會說英文能跟美國佬交流的。”冼耀文把報紙翻到新版面,頭也不擡地說道。
“招人需要錢。”
冼耀文颔了颔首,“我知道,不用反複強調,我這次帶來的錢不多,要用錢的地方倒是不少,隻能給你5000美金。”
“夠了。”
冼耀文擡起頭,說道:“我明天要用人。”
“辦什麽事?”
“找個人,朝鮮人。”
“名字?”
“辛格浩,日文名字重光武雄,開了一家叫樂天的會社,生産口香糖。”
“人在東京?”
“對,早稻田大學化學系畢業,口香糖主要供應美國大兵,應該不難找,一天半之内要找到人。”
“找到以後呢?”
“我會去見見他,等我和他見過面,你讓人去他的工廠把倉庫燒了。口香糖的生意不錯,我想投資他,一個朝鮮人在東京做生意,太過順利不利于他今後的成長,爲了他好,給他一點挫折。”
“高野君,你真是一個好人。”
“我的投資你占兩成。”
“高野君,你真是一個大好人。”
差不多的話,一句諷刺,一句發自内心。
“對自己人我向來慷慨。”冼耀文在松田芳子的臉上拍了拍,“以後跟我說話不要冷嘲熱諷,不然下次我讓你跪着說話。”
“沒關系,我在家裏都是跪坐。”
冼耀文在松田芳子的耳垂上撚了撚,“希望你做事能像說話一樣幹淨利落,火放得好,我們能得到更多的利益,放不好,你就等着辛格浩報複你吧。”
“一個第三國人,沒什麽可怕的。”松田芳子不以爲然。
“芳子,你的二代目位子坐不穩一點都不冤枉,你居然敢自認爲比一個早稻田大學的高材生價值更大,你在權貴眼裏就是一個耗材,假如有需要,你可能被串起來架在火上烤成烤全人送給辛格浩吃。
這個世界隻有兩個階級,納稅階級和收稅階級,千萬不要錯誤的以爲收稅階級會把納稅階級當成自己人,收稅階級所做的一切都在爲更好更多更持久地收稅服務,當犧牲你對收稅有幫助之時,你會第一時間被犧牲,反之,你會被寵成驕傲的小寶貝,自豪的東洋人。
以血統和民族區分自己人是狹隘的,在收稅人眼裏,隻有給他們交稅的才叫自己人,不交稅和對如何使用稅收指手畫腳的納稅人都是邪惡的,一定要用國家鐵拳進行鎮壓。”
“納稅人,收稅人……”
松田芳子嘴裏不停咀嚼着,冼耀文的話和她之前建立的世界觀風馬牛不相及,給她帶來很大的沖擊。
“一個國家,最好做、利潤最豐厚的生意一定掌握在收稅人手裏,納稅人隻能進入利潤較薄、競争相對激烈的領域,對自己的階級要時刻有清晰地認識,身爲納稅人千萬不要去惦記收稅人的生意,不然一定會死得很慘,而且是合理合法地被弄死,現有的法律審判不了,随時可以增加新的法律條文,總有那麽幾條可以用來對照審判。
你要好好考慮東洋此刻的收稅階級需要什麽,要做的事一定得符合他們的需要,在他們的需求範圍内蹦跶,一旦你做的事不符合他們的需要……”
冼耀文攤了攤手,“你明白的,前二代目松永女士。”
良久,松田芳子才幽幽地說道:“高野君,我應該怎麽做?”
“好好聽我的話,我說怎麽做就怎麽做,千萬不要自作聰明,我不是間諜,身上沒有背負颠覆東洋的任務,我來東洋隻是因爲發現了賺錢,賺大錢的機會,僅僅是爲了賺錢而已。
我們合作,你照我說的做事,賺到的錢我拿大頭,你拿小頭……其他的我不多說,你自己回憶一下我昨天說的話。”
說着,冼耀文拿起擱在櫃台上的雪茄,指了指店外,“我出去抽雪茄,你自己好好理理思緒,好好想,想清楚自己的小心思應該用在什麽地方,用錯地方用錯時間會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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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