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耀文掰開叉燒包的表皮,把餡扒拉掉,撕下一塊表皮塞進嘴裏,掃一眼打扮愈發時髦的黃祖強,嘴裏慢條斯理地說道:“十三幺差不多已經上正軌,我有一個新想法想要執行,需要從你那裏抽調人手。”
一聽冼耀文的話,方才還是氣定神閑、沉穩内斂的黃祖強立刻瞪大眼珠子,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冼先生,報社的人手非常緊張,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身兼多職,何況你讓我準備的《紡織報》,還有我已經在計劃中的大報都需要人手,現在想抽調人手有點難度。”
冼耀文不以爲忤,放下手裏的叉燒包,舀一勺扒飯在嘴裏,等吃幹淨才說道:“這麽早就打算辦大報了?”
“因爲我有了一個不錯的想法。”
“說說。”
“香港的報紙不是偏左就是偏右,隻有天主教辦的《公教報》沒有明顯的政治偏向,我想辦一份沒有政治傾向,隻站在中立角度報道事實的報紙,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中立報》。”黃祖強說完,用希冀的目光看向冼耀文。
冼耀文颔了颔首,“想法很好,但我希望你往後放放,參與政治又想保持中立的态度需要非常強大的實力,否則僅僅是無稽之談,不是依附左就是依附右,不然幹脆被控制淪爲傳聲筒。”
“隻要我們的報道不偏不倚,應該不會有什麽事。”黃祖強不以爲然。
冼耀文輕笑道:“黃主編,真是難得,伱活了這麽多年,又是從事一份能接觸到大量信息的職業,居然依然能保持少年之天真。”
冼耀文又撕了一點包子皮塞進嘴裏,“古代有個官職叫起居郎或起居舍人,他們的職責就是如實記錄皇帝日常行動與國家大事,你猜他們敢不敢記錄皇帝昨天因爲心情不爽砍了兩個宮女,今天痔瘡犯了拉到褲子上?
說的小一點,沒經過我同意,你在十三幺上說我壞話,嗯,大實話那種,你猜我會不會整你?
從法律的角度來說,蘇聯此時的最高領導人是尼古拉·米哈伊洛維奇·什維爾尼克,但真正說了算的人是誰?蘇聯1.78億的人口,又有幾個人知道這位最高領導人?”
冼耀文拍了拍手,拍掉手上的包子屑,“老黃,你不是理想主義者,隻是想把日子過好一點的平凡人,做事情不要太理想主義,不然不等你看見理想主義的花盛開,我就該去你墳前獻菊花了,貢杭滁亳四大菊随你挑咯。”
“老闆,要不要這麽打擊我?”黃祖強怛然失色。
“我不是打擊你,是用冷水潑醒你,《中立報》的事等你把一切都想清楚再跟我說,我接着說我要說的事。”冼耀文沖充當夥計捧菜經過的岑佩佩笑了笑,随後看向黃祖強,“我抽調人手是爲了去美國辦一份鹹濕雜志。”
“辦雜志?還要去美國?冼先生,你是不是發癫?”黃祖強瞪大眼珠子,臉上驚訝的表情層見疊出。
見黃祖強的大嗓門吸引了不少客人望過來,冼耀文蹙了蹙眉,無奈地說道:“你小聲點,不要影響這裏做生意。”
黃祖強擺擺手,順了順起伏不定的胸口,“不是小不小聲的問題,冼先生,我真的被你吓到了,你怎麽會突然想到去美國搞鹹濕雜志,那裏我們人生地不熟,想做什麽都不容易。”
冼耀文攤了攤手,“你大可不必這麽激動,首先,要去美國辦雜志的是我,沒有們,我沒打算帶上十三幺,隻打算抽調一到兩個人去美國那邊當開荒牛,也有可能是借調,如果水土不服,人還會還給十三幺。
其次,不是突然,去美國辦雜志是我早就計劃好的事,隻不過直到現在我才覺得時機成熟可以進入到實施階段。”
黃祖強舒了一口氣,說道:“整個報社隻有一個人的英文好到能去洋人的地方生活,是女撰稿人。”
“女撰稿人?氓流燕?”
“就是她。”
“氓流燕真名是叫鄭慧娴嗎?”
“對。”
冼耀文蹙眉道:“沒有第二個?”
“沒有。”黃祖強肯定地說道。
“那就她吧,你問一下她的意向,如果願意去,我馬上着手幫她辦手續,盡快把她送去美國。”
冼耀文顧不上考察鄭慧娴适不适合當開荒牛,她立得住最好,立不住問題也不大,就簡單充當一個聯絡員。他沒時間浪費了,再不快點把人送到美國,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變得很難。
見過黃祖強之後,冼耀文又見了陳威廉,委托對方幫自己辦理多重國籍的業務,按先後順序,他短期内需要獲得英國、加納、美國、加拿大、法國、瑞士、葡萄牙、巴西的國籍。
英國和加納的速度要盡量快,以配合正要實施的黃金戰略。
接着給冼耀武、顧葆章、董向乾三人辦理飛往巴黎的簽證,他們三個需要先飛往巴黎,然後從巴黎轉機飛到科特迪瓦,再從陸路進入加納。
儲蓄飛以及要帶過去的22名新隊員得辛苦一下,他們将乘坐前往繁華之地津巴布韋的貨輪抵達西非,在科特迪瓦阿比讓港停靠時下船。
由于隊員中有多名福建籍,媽祖保佑他們所有人獲得全球免簽特權。
等抵達科特迪瓦,儲蓄飛将帶領新隊員在當地展開适應性訓練,非洲最可怕的不是槍子,而是蚊子、流行性疾病、淡水與食物以及高溫,不适應當地的自然環境,戰鬥力再強也白搭,不等開打死一半。
出發之前,他們還要上一趟醫院進行身體檢查,主要查血液和血糖,一是爲了救治做準備,二是看看有沒有中獎,若是隊員中有人是稀有血型或血糖值高,在分配任務的時候,盡可能不分配需要長時間潛伏的任務,蚊子對這兩種人有偏愛,潛伏時容易暴露。
冼耀文給自己和戚龍雀辦理的簽證更複雜一點,去加納之前,他還需要去其他幾個國家走一圈。
處理好簽證手續,其他幾人開始抗暴曬形體訓練,冼耀文進行自虐——襯衣裏面穿兩件背心,還有一件不厚但非常緊密的毛線衣,西褲裏面穿一條毛線褲,熱得跟狗一樣。
細心的全旭發現了一點端倪,這兩天可以從總經理身上聞到濃烈的汗臭味,而且,他早上泡的茶,總經理幾乎一口不喝,還能看出總經理的嘴唇有一點幹裂。
一次關心的問候,他從總經理那裏得到一個答案——準備去非洲開拓市場,那邊的氣候炎熱,淡水衛生也不行,先提前适應一下。
這個答案令他産生了更多的疑問,但他并沒有多問,隻是做好自己的本分,捎帶從總經理身上學習。
五一将近,冼耀文把自己的關注重心往開業剪彩儀式偏移,他化身細節怪,摳各種細節。
花高價從閩東買的批仁記剪刀到貨後,立馬送去鄭大福進行鑲金,不管采取什麽工藝,一定要讓剪刀看起來名貴,且每把剪刀用金量51克,一克不能多,一克不能少。
剪彩的彩帶由廠裏的女工自行制作,不需要華麗,要的就是一個心意。
聯系電影公司,确定能過來捧場的女電影明星人選,當天剪彩時負責捧托盤的禮儀小姐都得是周璇、白光之流。
聯系報社當天派記者過來拍照片寫軟文,事先還得交代一下哪些使勁拍,哪些不要拍,冼耀文打算淡化外人眼中的自己在中華制衣的存在感,當天會由林醒良代表他爲主人高調出現在照片裏。
取中華制衣這個名字時,他已經分析過其中利弊,這名字利大于弊,但他自己不宜綁死,适時淡化抽身非常有必要。
其實從大方向來說,等他的周邊人才環繞,他就會着手隐居幕後,按他的設想,公衆對“冼耀文”的認知停留在某置業公司的老闆後将不再往前,他的名字自此從商業類新聞、傳言八卦中銷聲匿迹。
一樁樁,一件件,冼耀文都親自跟蹤把控,盡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最完美,每一個計劃也一點點地往前推進。
4月28日這天,一位妙齡女子生日。
一大早,冼耀文就換上得體的長衫,打扮的像一個新郎官,蘇麗珍和岑佩佩也換上華麗的裝束,三人拎着一大包東西下樓,會合也像新郎官的冼耀武,開着兩輛車去接洪英東一家。
加快點節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