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邊吹了一會海風,冼耀文想好了該如何解決肥晞這件事。
回到家,給韓森打去一個電話,給王霞敏交代一聲,從書房抽屜裏取了點錢裝進信封裏,上了天台,燒爐弄茶。
不到四十分鍾,韓森到了。
冼耀文邀請韓森在茶桌前坐下,客套兩句,就開始說正事,“韓Sir,大晚上,我就不兜圈子了,遇到點事,需要你幫着參詳。”
“冼生請講。”
“是這樣,我在外面開了一家報社,就是十三幺,鹹濕報上不得台面,我一直隐在後面,沒好意思告訴友人有這麽一樁買賣。
或許就是因爲沒人站台,看起來好欺負,和勝和一個叫肥晞的欺上門了,不但打掉一個記者的牙,還放下一句狠話,要讓報社,也就是讓我冚家鏟。
我之前跟社團沒打過交道,不知道應該按什麽章程處理這件事,而且,這件事情我也不方便出面,這才請你過來幫着參詳一下,究竟應該怎麽處理。”
“我知道肥晞,在深水埗有幾家雞檔、骨場,實力有點,但不大,想要收拾他不是太難。就看冼生準備怎麽辦,如果隻是給個教訓,我馬上可以安排,如果要下狠手……”韓森眉頭一皺,“和勝和的龍頭肯定會出面,事情就不是我能擺平的。”
“請茶。”
一盞茶下肚,冼耀文才不緊不慢地說道:“你來給教訓會怎麽做?”
韓森邪笑一聲,說道:“我會以油麻地發生的一件毒品案和肥晞有關帶他到油麻地警署問話,然後請他喝司法奶茶。”
“司法奶茶是什麽?”
“把長頭發剪碎攪拌在奶茶裏,人喝進肚子裏沒法消化,碎頭發會紮進腸胃裏,讓人痛得死去活來,要好幾天才能拉幹淨。嘴硬的犯人,我們就用這種辦法讓他招供,百試百靈。”
“哦,如果這件事交給伱,會給你惹來麻煩嗎?”
“不會的,如果和勝和的龍頭找到我,我會告訴他肥晞得罪了英國佬,是英國佬直接下的命令,隻要不弄死肥晞,和勝和會息事甯人。”韓森自信地說道。
“既然這樣,這件事就拜托你了。”冼耀文掏出信封遞給韓森,“不能讓你的兄弟白辛苦,請他們飲茶。”
韓森沒有推遲,接過信封收了起來,“我替兄弟們謝謝冼生。”
冼耀文擺擺手,“用不着謝,是我麻煩他們,謝謝該我對他們說。”
又聊了幾句,韓森告辭離開。
不到兩個小時,韓森就來了電話,肥晞已經被帶到油麻地警署,司法奶茶也已備好,正要請肥晞品嘗。
冼耀文感到踏實之餘,也有一點可惜,自己的一份人情被韓森還得太容易了。沒辦法,他實在想不到比韓森更适合處理這件事的人,隻能殺豬刀用來殺雞。
第二天。
冼耀文在基隆街街口見了闫俊一面,聊了聊《十三幺》小說劇情的事,臨了,才讓他給黃祖強帶話,說沒事了。
肥晞之事放下,冼耀文回到中華制衣,繼續忙于工廠内部建設。
把鍾林和林醒良叫到一起,談銷售隊伍的組建問題——銷售隊伍分兩個男女,第一個男女是男裝、女裝,第二個男女是性别,以好運來和秘密兩個品牌爲男女裝代表,銷售科分爲一科和二科,一爲男裝,二爲女裝。
人員配置上:
一科的銷售隊伍男女比例大緻上要五五開,男銷售對外貌的要求不高,隻要求五官端正,關鍵在于業務能力。
至于女銷售,無論将來是分配到業務崗位,還是專營店裏的銷售崗位,對外貌的要求都極高,起碼要達到部分男性客戶爲了多看她們幾眼而無腦消費、買單的程度。
爲了方便鍾林招人,女銷售的保底薪資會高于男銷售,然後爲了公平,會在提成上給男銷售找補。
二科的銷售隊伍男女比例是二八開,與一科正好相反,二科對男銷售的外貌要求極高,需要照着貴婦喜歡的小奶狗爲标準去找,有姑爺仔或白相工作經驗的優先高薪錄取。
女銷售對外貌的要求也比較苛刻,太漂亮的不要,長相太有侵略性的不要,胸太大或太小也不要,總而言之,在女性的視角中,女銷售要長得大方得體、人畜無害,不讓女顧客過度關注她們的長相。
人員培訓上:
需從電影公司挖一個培養新演員的老師,教導銷售員演員的基本功,解放天性、哭功、笑功、儀态等。
需進行半個月的戶外拓展訓練,其實就是軍訓,隻是用一個不太敏感的說法來替代。
需進行半個月的專業技能訓練,對話技巧、儀态、應惡(客)策略、企業理念與忠誠灌輸、售前中後基本的流程規範,諸如此類。
這個教程沒有現成的,冼耀文隻能想辦法自己搞。
三個人在讨論完組建銷售隊伍事宜,冼耀文又在私底下悄悄給鍾林提了一點小要求——招聘過程中,悄悄驗證一科的女銷售是否完璧之身,如果是,設立一份特别人事檔案,時刻保持關注。
銷售是大多數人眼裏的正經工作,可沒有模特那麽難招,在幾份報紙上刊登了招聘信息,又到幾個木屋區和“新香港人”聚居區張貼告示,很快招聘工作就順利開展。
春分這天,一大早陪蘇麗珍去摘完香椿葉,冼耀文又回到廠裏,召集大家開“體驗”會議。
前段時間,幾個針織廠和布業公司送來的布料樣品都有試制出樣衣,辦公室所有人每樣一件,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穿着體驗也差不多可以總結了。
經過大家切身的體驗總結,綜合專業性的布樣檢驗,以及蘇麗珍和王霞敏紅着臉給出的評價,冼耀文自己科學嚴謹的觸感實驗結果,最終圈定了四家爲潛在原料供應商,分别是長江布業、福昌針織、日新針織、君祥布業。
名次是這樣排列,但冼耀文的實地考察順序卻是倒着來。
第一家去了君祥布業,沒急着正式拜訪,還是下班的點站在廠門口看西洋景,這一看還真看出了一點名堂,有五六十個人下班後不着急回家,反而來到一片空地,會合了其他一些工人,聽一個人講鬥争、講增工資、講反對無償工時。
事後一打聽,君祥布業是香港工會聯合會的重點發展單位,廠裏還有一個女工工作委員會的書記,再一打聽,書記就是他以爲的那種書記,而不是負責文件記錄的崗位,他立馬給君祥布業的名字打上了叉。
雖說冼耀文并沒有剝削工人的打算,且不太擔心中華制衣的工人自發性成立獨立的工會組織,但他警惕自己的工人和外面的工會組織搞串聯。
香港并不平靜,工潮不斷,各種工會組織的政治性又很強,在冼耀文看來,工會組織對維護工人權益的本職工作并不積極,反而對鬥争擴大化孜孜不倦。
惹不起,躲得起,跳過君祥布業,冼耀文展開了對日新針織的考察。
日新針織是一家開業不久的針織企業,老闆歐逸新對中華制衣非常重視,不但主動把供貨價壓到利潤非常薄的水平,還答應了冼耀文在技術上的調整要求及兩個月的賬期要求。
隻是在進入合同細則談判環節,冼耀文主動增加了供貨價,讓日新針織保持一個合理健康的利潤水平。
相對成本,他更看重供貨商的穩定性和布料質量,他可不願意看到日新針織将來擺爛,把主意打到偷工減料上。
第三家福昌針織的工廠地址在深水埗福華街,離冼耀文家隻有不到三裏路。
25日這天在福昌針織大門口蹲過點之後,26日早上,他很難得沒在家裏吃早點,繞道基隆街,在四邑人開的兼營早點的糕點鋪子吃芋頭糕、雞屎藤餅。
填飽肚子,才步行前往福昌針織。
福昌針織的廠門口,老闆蔡世昌站在大門口,在其身側還有一個長相不俗的女人。
蔡世昌看一眼路口,又從口袋裏掏出懷表看了一眼,轉臉對邊上的女人說道:“等下要來一個重要客人,今天沒時間跟你談你和那個小警察的事。”
“爸爸,不要叫他小警察,他有名字的,叫呂樂。”女人嬌嗔道。
“我不管他叫呂樂還是雷樂,他都是一個小警員,小癟三,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泡我蔡世昌的女兒,我要叫人打斷他的腿。”
蔡世昌對自己女兒蔡珍的意見很大,他給蔡珍介紹了不少富家公子、青年俊傑,可她一個都沒看上,居然轉頭就和一個小警員好上,他的氣性大了。
“爸爸,阿樂人很好,也很有上進心,将來肯定能當上探長。”蔡珍已經得上戀愛腦癌,無可就要,在她眼裏呂樂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蔡世昌不屑道:“一個擦皮鞋、拉車的小赤佬,家裏有錢還是會講英文,探長,就憑他。”
“爸爸……”
“先别說話,客人來了。”
蔡世昌說了一句,立馬挂上笑容往前邁了一步,“冼老闆。”
“蔡老闆,你太客氣了,在辦公室等我就行了,哪用得着在這裏等。”冼耀文湊上前和蔡世昌握了握手,嘴裏客氣道。
“應該的,冼老闆可是我的貴客,怎麽重視都不爲過。”蔡世昌指了指站在邊上的蔡珍,“冼老闆,給你介紹,這是小女蔡珍。”
冼耀文聞言,沖蔡珍颔了颔首,“蔡小姐,你好。”
“冼先生好。”蔡珍含蓄回應。
等冼耀文兩人寒暄完,蔡世昌立刻說道:“冼老闆,請到我辦公室先坐坐,喝杯茶。”
“蔡老闆,喝茶不急,能不能先帶我去車間看看,等看完我們再坐下慢慢談。”
“當然可以,請跟我來。”
言罷,蔡世昌走在前,一路引着冼耀文往車間走,一邊前行,一邊給冼耀文介紹福昌針織的情況。
福昌針織開業的時間不長,滿打滿算不過半年時間,客戶有但不多,工廠一直沒有滿負荷運作,對中華制衣這個客戶也是相當之重視。
蔡世昌殷勤的帶着冼耀文走遍所有車間,并讓負責生産的廠長給他細心地介紹工廠的産能和技術問題,事無巨細,有問必答。
早上還會有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