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耀文在蘇麗珍的胸口蒙了一會,托着她的肩膀把人扶坐起來,接着,腰一挺,自己也跟着坐起,伸手在她臉頰上輕拍兩下,柔聲說道:“外面的事你不用跟着操心,隻是一點小事。”
說着,一手扶着背,一手穿到大腿下,一使勁把蘇麗珍抱起,擡腿往卧室外走。
“陪我出去轉轉。”
挽着手下樓,路過士多店,蘇麗珍把頭低了下去,手也挽得更加用力,冼耀文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又在她的柔荑上拍了拍,故意帶着她從長凳之間穿過。
經過黃湛森這個小鬼,退回一步賞了他一個鑿栗。
“唉喲。”
黃湛森撫着頭,臉往後轉。
冼耀文的手追着他的發旋,又賞了他一下,“毛還沒長齊就看鹹濕報。”
“要你管,你又不是我老豆。”
冼耀文笑了笑,沒再逗這小鬼,帶着蘇麗珍穿越長凳,迎着一輛黃包車走過去。
黃包車已停,楚天岚右手提着先施百貨的購物袋,左手小心翼翼地扶着車上的女人落地。女人一隻手按在蠻平坦的小腹上,身體猶如骨盆前傾,把旁人目光的焦點都吸引到肚子上。
“楚先生,楚太太,剛從百貨公司回來?”
迎面相撞時,冼耀文禮貌地向男女兩人打招呼。
他的禮貌并不怎麽受待見,蘇麗珍的頭垂得更低,楚天岚不看他,隻對蘇麗珍的天靈蓋怒目而視,倒是女人回之以禮。
“是呀,買了幾件衣服,房東、房東太太,伱們出去?”
“去散步,再會。”
簡單交流兩句,兩對人交錯而過。
待走遠,蘇麗珍低垂的頭才擡起來,面色有點發白。
“楚太太長得還可以。”
“哪裏可以?”蘇麗珍怒意滿滿地說道。
“整體都還可以。”冼耀文一點都不怕拱火。
“你!”
蘇麗珍把挽着冼耀文手臂的手甩開,直面他,怒火從雙目噴薄而出。
“不用你你我我,我隻是實話實說。”冼耀文抓住蘇麗珍的手,一拉,帶着人接着往前走,“大家都挺忙,互相之間也沒有多熟悉,沒人會天天盯着你議論,往後不用自己吓自己,想下樓就下樓。”
“嗯?”冼耀文說的是安慰話,卻不是蘇麗珍想聽的。
“你想報複楚天岚,最好的辦法是讓他經常想起你的好,這樣他就會拿你和她作對比,比着比着,她原來的優點慢慢會變成缺點;你想報複她,最好的辦法是讓她經常看見你過得很好。雙管齊下,他們兩個将來的日子好不了。”
“我要怎麽做?”
冼耀文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看着蘇麗珍,“你真很恨他們兩個啊?”
“恨。”蘇麗珍擲地有聲。
“他們住的那間屋房租由你處置,你可以收也可以不收,有了孩子,開銷很大的,如果給他們倆免掉一年的房租,未必會搬走。你想報複,第一步就是讓他們别搬家。”
“我做不到。”蘇麗珍搖了搖頭,“楚天岚不會要的。”
冼耀文淡淡一笑,“前些日子我去過元朗,在那裏見過香椿樹,馬上就到春分,我帶你過去多摘點香椿葉,你以房東太太的身份給每個租客都送點,楚天岚那裏也别落下,趁他不在的時候過去,找楚太太好好聊聊,把免房租的事情告訴她。
該怎麽說,你自己合計,反正結果是她和楚天岚在一起,我們也好上了,過程就沒有那麽重要,你可以靈活編排。”
蘇麗珍迷糊地說道:“我不明白。”
“哪裏不明白?”
“過程什麽意思?”
“事情發生的先後順序,你可以跟她說,你和楚天岚剛搬過來不久,我就找過你,想讓你跟我,你一直念着多年的夫妻情分,雖然有點動心,但一直沒有越軌。
意思就是這麽個意思,你用自己的語言和思緒來表達。對了,過去的時候,不用刻意打扮,就你現在平時的裝束,和她聊天的時候,要不經意間透露你過得很好。”
“怎麽不經意?透露什麽?”蘇麗珍再次詢問。
冼耀文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暗罵自己沒事找事,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已經清楚蘇麗珍是一個沒什麽城府,也不是那麽機靈的人,自己怎麽還向她輸出很需要細節操作的方式。
開了頭,就不好往回收,他隻能耐心說道:“你在那間屋也住了一段時間,哪裏好,哪裏不好,你應該清楚,就從生活細節上找話題,比如衛生間有點滑,你有身子,蹲坑的時候需要注意,最好能換個抽水馬桶。
又比如廚房不太透氣,用洋油竈油煙有點大,有身子油煙聞多了不好,最好找個傭人。
說到傭人,你可以把話題轉到自己身上,抱怨家裏的傭人幾句,說傭人不懂真絲面料,直接用水洗,把你兩件旗袍洗壞了,再故意問問她認不認識能幹的傭人,你想找一個專門幫你洗衣服。
楚天岚一個月能開支多少你清楚,你就用不在乎的語氣把你擁有的,而她不可能擁有的說給她聽,讓她找楚天岚的别扭。”
冼耀文預想一下“她”可能會有的反擊手段,補充道:“還有,你自己要把握住心态,她可能會用楚天岚沒給過你的好回敬你,不要沒把她氣着,你自己氣個夠嗆。”
蘇麗珍在冼耀文臉上偷偷瞟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說道:“我現在對楚天岚隻有恨。”
冼耀文在蘇麗珍的臀上拍了一記,“不要自己騙自己,七年的朝夕相處,幾天時間又怎麽可能把楚天岚的好全忘記了,我不是小氣的人,不用這麽小心翼翼。”
“痛。”
“痛嗎?昨天你可不是這麽說的,你還嫌我打得不夠重呢。”
蘇麗珍俏臉一紅,啐了一口,“讨厭。”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沿着東京街一直走,穿過幾條街道來到海邊。
站在亂石灘上,吹着獵獵海風,冼耀文的腦子又進入一片清明,肥晞之事被拎出來接着思考對策。
如果肥晞沒有動手把闫俊打傷,事情會比較簡單,做生意嘛,什麽事情都可以談。可以把另一個登廣告的人約出來,把肥晞的事情告知,給予一定的補償,看看事情能不能協調。
這就是單純做生意的态度。
但是肥晞把人打了,就不能單純以做生意的手段處理,手下爲了公事被打,當老闆的屁都不放一個,人心會散的。
找肥晞讨回公道是必須的,相對簡單的辦法是讓犰狳小隊出動,直接把人弄死一了百了,隻不過這樣做容易造成隐患。
事情脈絡清晰,隻要一動手,就容易被鎖定嫌疑,如果做得太幹淨利落,不留下任何證據,事态可能會升級,落到政治部的眼裏,故意做潦草點,真不好保證不留下證據,警察很可能循着線索找上門來。
找外人做也差不多,和肥晞的恩怨明擺着,嫌疑還是不可能擺脫。
他倒不是怕法律上的麻煩,而是愛惜自己的羽毛,外界有關于他的不好傳聞沒關系,但有任何一個傳聞的指向性很強就不妙了,有指向性就可以定性,他的身上會被貼上不好的标簽,對他個人的長遠發展造成一定的阻礙。
一顆牙,弄死幾個人,他能猜到标簽上大概會寫點什麽,不好聽啊。
事情不能辦得太直截了當,一是人設标簽問題,二是不太符合香港的潛規則,有壞規矩的嫌疑,還是要按照遊戲規則來。
“唉……”
冼耀文真覺得鄭月英這時候提出要走不是時候,家裏的人隻有她和自己身上有點江湖氣,适合出面處理江湖事,自己出面又不合适,太給肥晞臉,會讓外人看輕。
鄭月英既然已經提出要走,他就不會要求她再幫忙做事,特别是她未來要走的路是販毒之路,那就更加不會,人情要還的,欠一個毒販人情,誰知道将來會應在哪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