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找一個身材魁梧的俄國人,就說他修煉過俄國一種古老的秘術,夜禦十女不在話下,現在來香港擺下擂台,邀請天下豪傑向他挑戰,宣稱隻要能戰勝他就可以獲得五千美元,失敗者隻要大喊三聲‘我是東亞病夫’。”
冼耀文狂笑道:“好主意,真是好主意,五千美元太少了,改成五萬美元,手筆大一點,你繼續,說說細節。”
受到認可,黃祖強信心陡升,情緒高昂地說道:“俄國大力士不是誰都可以挑戰的,想挑戰需要到指定的雞檔參加測試,隻有具備夜禦五女水平者才能獲得挑戰資格。
測試時間爲期半個月,最終獲得資格者與俄國大力士進行同場競技,結果可以操控一下,安排一個挑戰者獲勝。
隻要十三幺全程進行報道,一定能大大提高報紙銷量,而且測試環節可以和雞檔協商,讓雞檔給一定的廣告費。”
冼耀文點點頭,“想法很有創意,隻是潦草了一點,想得不夠細緻。不過你這個想法很值錢,讓我想起了一個賺錢的點子。
黃主編,這樣,今晚還有明天你先忙首刊發行的事,後天伱去一趟陳威廉律師樓,以十三幺的名義委托律師樓注冊一個商标,名字就叫‘印度神油’。”
說着,冼耀文神秘一笑,“你剛剛的構思裏,我加點料。最終獲勝的那個挑戰者在得知自己獲勝後,當場七竅流血,眼睛流血不好操作,耳朵鼻子嘴裏流血還是容易做到的,五竅流血也可以了。
出現這樣的變故,自然要施救,就在手忙腳亂的過程中,從挑戰者的褲兜裏滾出一個瓶子,上面有商标,還有四個大字……”
“印度神油?”
“答對了,借着你的構思,正好可以推出一款壯陽藥。”
“冼先生你有藥方?”
“沒有。”冼耀文搖搖頭,“找幾本醫書翻翻,肯定能找到比較便宜的方子,不過是藥三分毒,還是不要給人亂吃的好。
國外有種東西叫精油,有貴的,也有便宜的,功效談不上,但對人沒什麽害處,精油加點燥熱的成分,抹了之後能發熱,就是我們的印度神油。”
“這,這,這不是騙人嗎?”黃祖強結結巴巴地說道。
“黃主編,有些男人不行是真不行,想什麽辦法都不行,有些看似不行,其實是行的,隻要心理上認爲自己行就能行,我們的印度神油可以算是一種心藥,醫的是心病,騙人絕對談不上。”
冼耀文在語調裏增加了幾分蠱惑性,“而且,它會很好賣,你的兩成份子,一年可以帶給你幾萬甚至十幾萬的收入,想想吧,一年十幾萬,你老婆不但不會攔着你找情人,還會忙前忙後幫你情人坐月子。”
“我也有份?”
冼耀文嗤笑道:“黃主編,你有點明知故問了,印度神油挂在十三幺名下,你自然也會享有它的兩成分紅,要不然,我沒必要把它告訴你,不是嗎?”
黃祖強尬笑一聲,“謝謝冼先生。”
“先别急着謝,我們接着分析你的構思。首先,俄國大力士可以是假的,你隻要找一個長得比較讨厭的老外拍幾張做出蔑視表情的照片就行。
能找到強壯的最好,找不到也沒關系,強壯比較容易僞造,可以買兩扇豬肉,把肉切下來往身上貼,找個手藝好一點的,做到以假亂真。
底下那話兒就更簡單了,報紙上也不讓刊登不穿褲子的照片,有褲子該怎麽僞造,不需要我教你吧?”
黃祖強點點頭。
冼耀文拿起雪茄吸一口,又擱回煙灰缸上,“俄國大力士是假的,後面的同場競技自然也是假的,這種競技有傷風化,港府不會同意,市民也不會同意,競技隻能安排在九龍城寨,這就篩選掉大部分想現在看的人。
這種奇觀百年難得一見,收門票不過分,門票貴一點也不過分,比如五百元一張,這又能篩選掉之前篩選過的絕大部分人,再剩下的能買得起門票,又想看的人就沒幾個了,一句‘來晚了,門票已經售罄’又能打發掉大多數人,難纏的最多一兩人。
到時候再看難纏的人是誰,不同的人就用不同的策略來應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沒人會死抓着不放,鬧得沸沸揚揚。
假的,都是假的,故事全靠黃主編你帶着人編,最後參加競技的選手,都要給他們編一個不俗離奇的出身,比如嫪毐的傳人、潘安的後人,挑戰成功的那個必須姓馮或者姓薛,就說他是薛懷義/馮小寶的後人。
馮小寶沒成爲武則天的面首之前,本就是洛陽城裏一個賣野藥的小貨郎,說他精通藥理,絕對合情合理,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進宮之後,無意中接觸唐僧……注意,這裏一定得是唐僧,不要提玄奘。
馮小寶無意中見到唐僧從天竺取回來的《藥經》,并從中發現一個名叫‘坦陀羅油’的秘方……”
冼耀文呡了呡嘴問黃祖強,“對印度佛教的曆史了解嗎?”
“不太了解。”
“哦,我給你大緻解釋下,佛教東傳後,印度本土的佛教反而式微了,在沒落的後期,發展出一種派别‘密教’,依其流行的時間、地區及修習特征等的不同而有多種稱謂,如坦陀羅佛教、金剛乘、易行乘、時輪乘等。
密教的一些經典也通常被稱爲坦陀羅,這就是坦陀羅這個詞的最初來曆。不過在印度教中也有坦陀羅這個詞,它不代表一個教派,而是特指從濕婆派分離出去的女神派的經典。
女神派還有一個别稱,性力派,這個派主要修煉的就是類似密宗歡喜禅的那些玩意。
大概就是這樣,你自己去研究一下,看應該怎麽寫才能從坦陀羅油聯系到印度佛教,然後聯系到印度教女神派,最終得出坦陀羅油是女神派用來修煉的神油的結論,這也算是交代清楚印度神油這個名稱的由來。”
冼耀文的博學和急智讓黃祖強由衷佩服,博學還沒什麽,也許冼先生恰好喜歡這方面的知識,關鍵是急智,從他引導出的一個想法,短時間就能一環套一環的編圓,真是犀利。
“冼先生,真犀利,被你這麽一說,印度神油就變成出身不俗、傳承有序。”
冼耀文輕笑一聲,“馬屁就省了,想把故事編圓,還要進行鋪墊,需要做的事不少。首先,要寫一個武則天和馮小寶的故事,再寫一個霍元甲的故事,重點講他如何打敗俄國大力士。
故事寫好以後,想辦法送到電台去讓人講,電台裏的說書人都是南派,據我所知,香港還有不少北方過來的北派說書人,故事也要交給他們,不但不收他們錢,還倒給他們錢,讓他們使勁講,我要在短時間内就讓‘馮小寶’和‘俄國大力士’這兩個名字在香港人盡皆知。”
黃祖強斟酌了一下,說道:“這樣鋪墊的話,錢和時間都要花上不少。”
“沒關系,隻要最終能成功,再說你的構思裏關于雞檔這一環,不是現在的我們能輕易做到的,需要等到十三幺有一定的知名度才可以。”冼耀文攤了攤手,“所以,讓我們放下印度神油,回到我們這次見面要說的主題上。”
黃祖強聞言,從公文包裏掏出兩張折疊着的紙張,在桌上展開,可以看到兩張紙是常規的報紙大小,上面畫着線分割成版塊,在每個版塊都貼着寫着字的紙片或照片。
掃上一眼,冼耀文的目光很快就被頭版位置的照片給吸引住。
“哈哈哈,這麽大的波,怎麽被你找到的?”
黃祖強扭扭捏捏地說道:“尖沙咀的一家雞檔,我認識老闆。”
冼耀文點點頭,目光移到其他版塊,很快把兩張紙都看了一遍。随後,組織一下語言後說道:“問題不大,就是大家還不夠放得開,标題太含蓄,文章裏的情節太雅,放開一點,用詞上粗魯一點,直白一點,少用一般人看不明白的深奧詞彙,要考慮到我們讀者的文化程度。”
“哪些?”
冼耀文一一點了出來,然後和黃祖強讨論應該怎麽改更好。
讨論了半個多小時,黃祖強匆匆忙忙趕回報社。今天十三幺的全體人員都要開夜車,午夜零點前定稿,淩晨印刷出來,然後交給分銷商,早上六點前就得到書店、報攤。
第二天,冼耀文吃早點的時候,首刊《十三幺》已經在他的手裏,邊上是臉紅璞璞的王霞敏,報紙就是她買的,即使沒看文字内容,圖片肯定一張不落。
把整份報紙又看了一遍,他感覺比昨晚看的那版稍好,但銷量到底會怎麽樣,他心裏一點譜都沒有,久經考驗的他并不覺得報紙上的内容能讓他眼前一亮,若不是帶着目的,他基本上不可能買這種報紙看,太小兒科了。
放下報紙,心裏正盼望着印刷的一萬份報紙能夠賣完,扭着腰肢的蘇麗珍來到飯廳,款款走到他身前坐下。
王霞敏掃一眼蘇麗珍的臉,十分詫異她的氣色之好,臉色紅潤,如水的白色肌膚中,淺淺地藏着一絲絲紅豔,雙眉與眼之間透出含蓄的笑意,容光煥發,任誰一眼都能看出她的心情很好,比昨天還要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