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娜森東部的大森林的邊上,住着一個貧窮的失業樵夫,他妻子和兩個孩子與他相依爲命。
他的兒子名叫漢賽爾,女兒名叫格萊特。
他們家裏原本就貧困不已、缺吃少喝,幸虧貴族們從亞夏搞來各式各樣的機器,辦起了一家家工廠,這才讓他們吃了兩年半飽飯。
奈何好景不長,最近一年正好西大陸是風起雲湧,一家家小國殒落,一家家王國被迫合并,陰謀詭計,興兵動武,你方唱罷我方登場,亂得不可開交。
戰争打破了和平,也打破了原本較爲自由化的西大陸市場。
三十六個老牌王國加一個新崛起的阿娜森王國,現如今整個西大陸已經隻剩下十九家大王國,其中有阿娜森王國、冥格列納王國、莫德王國……有五家明面實力最爲突出,已然接近了帝國的領土大小。
當然,還是稍遜色北大陸的亞夏王國一籌。
亞夏王國現如今可稱—半步帝國大圓滿!
但冥格列納王國的擴張勝利,并不代表普通民衆能夠獲益,相反,失去了外部市場,内部又陷入了“需求不足—工廠裁員減産—更多人失業—需求不足……”的惡性循環中。
樵夫一家就被這可怕的通縮循環搞得失去了一份伐木場裏的工作,不得不做個偷雞摸狗的“森林小偷”。
是的,沒辦法給貴族們繳納“森林稅”的樵夫一家,萬一被逮到是要被抓去最危險的礦區裏開礦,做上五年苦役償還對貴族老爺們的虧欠的。
這還是冥格列納王國模仿亞夏做了不少的改良措施,才有了“冥格列納民法典”,讓偷獵偷伐貴族的森林罪行确定了下來,不再是過去的貴族習慣法—往常領主們更傾向于直接吊死這種刁民。
而冥格列納王國的上流貴族以及貴族扶持的豪商卻在擴張中得到了大量财富,陷入了一定程度的上的通脹。
上層通脹,底層通縮。
冥格列納王國雖強橫,民甚苦也。
遇上戰争的“黑天鵝”,樵夫一家更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連每天的面包也無法保證。
這天夜裏,愁得輾轉難眠的樵夫躺在床上大傷腦筋,他又是歎氣,又是呻吟。
終于他對妻子說:“怎麽辦哪!我們怎麽辦哪!下個月又要攤派一筆戰争稅到市場上,各種商品怕是又要漲。
我們都沒有一點吃的,又拿什麽去養那兩個可憐的孩子啊?”
“聽我說,孩子他爹,”他老婆回答道:“明天大清早我們就把孩子們帶到遠遠的密林中去,在那兒給他們生一堆火,再給他們每人一小塊面包,然後咱們就假裝去幹我們的活,把他們單獨留在那兒。
他們不認識路,回不了家,我們就不用再養他們了。”
“不行啊,老婆,”樵夫大驚失色,“我不能這麽幹。我怎麽忍心把我的孩子丢在叢林裏喂野獸!”
“哎,”樵夫的老婆說,“雖然我不是孩子們的親生母親,但也算是養了他們七八年了,我又怎麽舍得呢?
可不這樣的話,就你每天去森林裏偷偷弄的那點木柴和獵物,我們四個全都得餓死!兩個死總好過四個死!
這世道,早點在托爾托洛克(死之庇護者、冥神的三分之一)冕下的引領下,前往哈姆達(冥王,冥神的三分之一)陛下的死者之國,享受塞拉諾斯(冥界主宰,冥神三分之一)冕下帶來的永恒安甯,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若不是我們死了,孩子們也活不成,讓孩子們活着又能怎樣?我又何嘗不想前往那命中的歸宿?”
本就信仰冥神的國度,經過幾年的戰亂,所有人的精神都出現了些問題。
表現爲冥格列納王國的上流社會愈發狂熱的宏偉目标,勵志讓冥格列納崛起複興,傳播冥神信仰到西大陸每個角落。
而下層普通人愈發喪氣頹廢,不僅新生兒愈發少起來,亞夏特産的廉價避—孕TT暢銷,還出現了大規模的成群前往死者之國。
與之相比,樵夫的老婆提議爲了生存扔掉孩子,已經顯得是很積極向上的求生欲望了。
樵夫沉默了。
有時候,沉默便代表着同意。
那時兩個孩子正餓得無法入睡,正好聽見了繼母與父親的全部對話。
聽見繼母對父親的建議,女兒格萊特傷心地哭了起來,對漢賽爾說:“哥哥,怎麽辦?這下我們可全完了。”
“别吱聲,格萊特,”漢賽爾安慰道,“放心吧,我會有辦法的。”
等兩個大人睡熟後,他便穿上小外衣,打開後門偷偷溜到了房外。
這時月色正明,皎潔的月光照得房前空地上的那些白色小石子閃閃發光,就像是一塊塊銀币。
漢賽爾蹲下一身,盡力在外衣口袋裏塞滿白石子。然後他回屋對格萊特說:“放心吧,妹妹,隻管好好睡覺就是了,衆神會與我們同在的。”
說完,他回到了他的小床上睡覺。
天剛破曉,太陽還未躍出地平線,那個女人就叫醒了兩個孩子,“快起來,快起來,你們這兩個懶蟲!”
她嚷道:“我們要進山砍柴去了。”
說着,她給一個孩子一小塊面包,并告誡他們說:“這是你們的午飯,可别提前吃掉了,因爲你們再也甭想得到任何東西了。”
格萊特接過面包藏在她的圍裙底下,因爲漢賽爾的口袋裏這時塞滿了白石子。
随後,他們全家就朝着森林進發了。
漢賽爾總是走一會兒便停下來回頭看看自己的家,走一會兒便停下來回頭看自己的家。
他的父親見了便說:“漢賽爾,你老是回頭瞅什麽?專心走你的路。”
“哦,父親,”漢賽爾回答說:“我在看我的白貓呢,他高高地蹲在屋頂上,想跟我說‘再見’呢!”
“那不是你的貓,蠢貨,”繼母說道,“那是早晨的陽光照在煙囪上。”
其實漢賽爾并不是真的在看小貓,他是悄悄地把白石子從口袋裏掏出來,一粒一粒地丢在走過的路上。
到了森林的深處,樵夫對他們說:“嗨,孩子們,去拾些柴火來,我給你們生一堆火。”
漢賽爾和格萊特拾來許多枯枝,把它們堆得像小山一樣高。
當枯枝點着了,火焰升得老高後,繼母就對他們說:
“你們兩個躺到火堆邊上去吧,好好呆着,我和你爸爸到林子裏砍柴。等一幹完活,我們就來接你們回家。”
于是漢賽爾和格萊特坐在火堆旁邊,等他們的父母幹完活再來接他們。
到了中午時分,他們就吃掉了自己的那一小塊面包。
因爲一直能聽見斧子砍樹的嘭、嘭聲,他們相信自己的父親就在近旁。其實他們聽見的根本就不是斧子發出的聲音,那是一根綁在一棵小樹上的枯枝,在風的吹動下撞在樹幹上發出來的聲音。
兄妹倆坐了好久好久,疲倦得上眼皮和下眼皮都打起架來了。
沒多久,他們倆就呼一呼睡着了,等他們從夢中醒來時,已是漆黑的夜晚。
格萊特害怕得哭了起來,說道:“這下咱們找不到出森林的路了!”
“别着急,”漢賽爾安慰她說,“等一會兒月亮出來了,我們很快就會找到出森林的路。”
不久,當一輪滿月升起來時,漢賽爾就拉着他妹妹的手,循着那些月光下像銀币一樣在地上閃閃發光的白石子指引的路往前走。
他們走了整整的一夜,在天剛破曉的時候回到了他們父親的家門口。
他們敲敲門,來開門的是他們的繼母。
她打開門一見是漢賽爾和格萊特,就說:“你們怎麽在森林裏睡了這麽久,我們還以爲你們不想回家了呐!”
看到孩子,父親喜出望外,冷酷地抛棄兩個孩子,他心中也十分難受。
他們一家又在一起艱難地生活了。
但時隔不久,又發生了更糟糕的事情。
往日總能給冥格列納王國的平民們帶來廉價實惠的商品的亞夏商人們,紛紛宣布,因爲中大陸的弗裏茨帝國和希羅帝國對他們的國家宣戰,許多物資的流動被卡在了國内,在戰争狀态結束前,恐怕很難恢複經營。
“該死的中大陸人!”
“見鬼的戰争,**的貴族!”
“完了,完了,冥神呐,難道這是您在呼喚你的子民嗎?”
“死,都要死!”
冥格列納不僅底層人的腦子愈發不對勁,市場上的商品價格也順勢上漲,變成了:上層通脹,物資通脹,底層滞脹。
一天夜裏,兩個孩子又聽見繼母對他們的父親說:“當家的,能吃的都吃光了,就剩這半個面包,你看以後可怎麽辦?
如果你還想賽格因家有條血脈傳下去,我們還是得減輕負擔,把兩個孩子給扔了!
孩子沒了還可以再生,大家一起餓死就是……這次我們可以把他們帶進更深更遠的森林中去,叫他們再也找不到路回來。
隻有這樣,賽格因家才有一線生機。”
聽見妻子又說要抛棄孩子,樵夫心裏十分難過。但有一就有二,就像女裝隻有第一次和無數次一般,樵夫還是默許了。
然而,孩子們聽到了他們的全部談話。
等父母都睡着後,漢賽爾又從床上爬了起來,想溜出門去,像上次那樣,到外邊去撿些小石子,但是這次他發現這回沒有石子可用了。
但凡能賣上一點點錢的東西,早就被如狼似虎的失業者撿去賣掉了。石子也是能賣上一些價錢的,樵夫早就把附近所有的石子換成面包,填了一家人的肚子了。
他心裏又有了新的主意,安慰格萊特道:“别哭,妹妹,不用擔心,好好睡覺。冥神不會喜歡我們這種小鬼的。”
一大清早,繼母就把孩子們從床上揪了下來。她給了他們每人一塊面包,比上次那塊還要小多了。
在去森林的途中,漢賽爾在口袋裏捏碎了他的面包,并不時地停下腳步,把碎面包屑撒在路上。
“漢賽爾,你磨磨蹭蹭地在後面看什麽?”他的父親見他老是落在後面就問他。
“我在看鴿子,它正站在屋頂上‘咕咕咕’的,要是能打下來,大家就可以見一點葷腥了。”漢賽爾回答說。
“你這個白癡,”他的繼母叫道,“那不是鴿子,那是早晨的陽光照在煙囪上面。”
但是漢賽爾還是在路上一點一點地撒下了他的面包屑。
繼母領着他們走了很久很久,來到了一個他們從未到過的森林中。
像上次一樣,又生起了一大堆火,繼母又對他們說:“好好呆在這兒,孩子們,要是困了就睡一覺,我們要到遠點的地方去砍柴,幹完活我們就來接你們。”
到了中午,格萊特把她的面包與漢賽爾分來吃,因爲漢賽爾的面包已經撒在路上了。
然後,爲了降低能量損耗,他們倆又睡着了。一直到了半夜,仍然沒有人來接這兩個可憐的孩子,
他們醒來已是一片漆黑。
漢賽爾安慰他的妹妹說:“等月亮一出來,我們就看得見我撒在地上的面包屑了,它一定會指給我們回家的路。”
但是當銀月升起來時,他們在地上卻怎麽也找不到一點面包屑了。
過多的失業饑民湧入森林,森林裏面的動物也倒了大黴,鳥兒們的日子也不好過,有人撒面包屑,它們怎麽會不吃呢?
漢賽爾也有些着急了,但他還是安慰妹妹說:“我們一定能找到路的,格萊特。”
“哥哥,怎麽辦呢?血色的月亮一旦升起,我們會被黑夜裏的怪物們吃掉的!”血月的恐懼印刻在每一個人的心中。
“沒事,沒事,别怕,我們會活下去的,會活下去的。”本就不大的漢賽爾故作堅強,勉強對着妹妹扭頭一笑。
兄妹二人在森林裏找啊找啊,在夜晚令人驚恐的野獸嘶嚎中驚慌亂竄,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尋找着。
很快,長期營養不良,又一天隻吃了一點點面包的兄妹二人餓得頭昏眼花,除了從地上找到的幾顆酸澀的青漿果,他們什麽吃的也找不到。
能吃的,早就沒失業饑民搜光了,附近的領主抓“森林小偷”都抓不過來,所幸也看不上這森林裏的一點收入,随他們去了。
他們深陷叢林,已經迷路了,又累又餓,連腳都快邁不動了。
此時,銀月已經墜到天際,血月即将升起,很多隐匿在黑暗中的生物即将活躍起來。若是再不能得到幫助,他們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他們看到了一隻通體雪白的、極其美麗的鳥兒站在一根樹枝上引吭高歌,它唱得動聽極了。
兄妹倆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聽它唱。
它唱完了歌,就張開翅膀,飛到了他們的面前,好像示意他們跟它走。
他們于是就跟着它往前走,一直走到了一幢小屋的前面,小鳥停到小屋的房頂上。
他倆這時才發現小屋居然是用香噴噴的面包做的,房頂上是厚厚的蛋糕,窗戶卻是明亮的糖塊。
糖果小屋的院前籬笆上插着一塊标牌——女巫朱碧之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