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莫拉納公國的惟一繼承人,我的父親是莫拉納大公。
我每天從七百平方米的天鵝絨床上醒來,飲用純潔母牛的乳汁,吃着松軟的精麥面包,偶爾會用一些魔獸材料所做的護膚品。
過着簡單而快活的生活。
我引以爲傲的一身潔白瑩滑的肌膚,也給我帶來了“白雪”的美名。
然而,不幸的是,我的母親在我生我的時候就難産去世了,留下了我和父親。
大臣們對我身爲一名女性第一繼承人頗有微詞,父親望向我的時候也常常歎息不已。
我讨厭那些大臣。
我不比任何男人差!
我開始學習騎術、呼吸法、鬥技、劍術、騎搶、軍事理論、禮儀課……
我每一項都學的很出色。
十六歲那年我就已經是正式騎士了。
大臣們的非議變少了,父親的歎息卻更多了,隻是歎息的内容從遺憾變成了另一種遺憾,我能讀懂他的眼神——“我要是個王子該多好!”
我很生氣,我更加努力的學習各種技藝和知識,我要證明,我不比任何男人差!
我偷偷溜到了前線的軍隊中。
好大的風沙!好多的血!好臭的氣味!好難吃的食物!好髒的水!
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父親派大臣讓我回宮,我拒絕了。
我清楚,我從沒真正脫離父親的視線。
父親送來了一些騎士和侍女,我接受了。
領兵的那些貴族将軍,也很講究,這很正常。
但我想我還是很公允的,我把給了我麾下的士兵,和我一樣的食物和水,足額的薪水。
我在父親的默許下,指揮了一支三千人的部隊,其中有一半的騎士。
軍需官向我訴苦,可惡,我昨天還看見他賣了一大批皮毛給商人,他居然告訴我沒有冬天的衣服發給戰士們了。
我偷偷帶人從背後敲了暈了他,用綁架勒索的名義從他的家族要來了一大批物資。
吟遊詩人傳唱的故事裏,俠盜就是這麽做的
因爲他沒看到我們臉,我收到東西後就放了他。
不過我想他可能猜到是我做的了。
軍隊開始的後勤有些周轉不靈,這是他在報複。
附近的貴族也在配合他。
我有些手足無措。
原來,打破規則是要付出代價的。
仗打得越來越困難,那群蠻子怎麽那麽殘暴!
我不得以用各種手段補充物資,包括帶着騎士們去其他領主領地裏的森林和河流中狩獵、捕魚。
他們不敢反抗,甚至在保家衛國的口号下,還不得不默認。
當然,這遠遠不夠,我不得不花錢從外地買物資,祈求父親多運一些物資。
一天,我帶着部隊狩獵,偶然遇到了被一群盜匪包圍的商隊。
商隊和盜匪的裝備都出乎意料的精良,盔甲武器弓箭坐騎比我的軍隊還要好。
商隊有些撐不住了。
好闊綽,啊不,好兇殘!
光天化日敢出來打劫,豈有此理,就讓我偉大的未來女大公救你一救吧。
嘿嘿~
救他們一命,拿走全部戰利品也是應該的吧?
被我救下的是商隊主人自稱是裏昂,他很感激我,許諾要捐助一大批物資給我。
他真的很有錢啊!
部隊的後勤危機解除了。
裏昂也要加入我們,他很有正義感。
“盜匪流寇,人人得而誅之!”
物資充足的情況下,戰士們士氣高昂,勇猛無匹,北方的侵略者被我們打的節節敗退。
我們打到了盜匪們的老巢。
盜匪的首領有些眼熟?和那個軍需官長得有點像啊!
可惡,我想通了一切。
我沖了上去。
在将士們莫名的歡呼聲中,我莫名其妙的打了勝仗。
我從沒想過打勝仗是這麽簡單的事情,僅僅隻要給夠錢和食物就可以了嗎?那爲什麽軍事理論課上的老師們,總是找了那麽多理由給王國打敗仗找理由呢?
明明是很簡單的事情啊!
我打敗了北方的流寇群盜,隻花了以往每年供奉給這群惡人的十分之一不到的物資,還有數百名勇士的犧牲。
當然,還有裏昂微不足道的小小幫助——他一箭射翻了那個軍需官的弟弟。
我要回去了,帶着勝利和喜悅,帶着臣民們的歡呼和慶祝,回家了。
我很高興,但莫名有點不舍得,我有點愛上這種馳騁在馬背上的自由感了。
也有可能我習慣了裏昂縱馬騎在我身畔。
我問他爲什麽這麽幫我,是不是喜歡我。
他說:“有個人兒,騎着奔馳的駿馬,恍如夏夜的疾風,沖鋒而來,銀色盔甲閃爍着寒光,長劍高舉,劍光如流星劃破一切恐懼。
她的目光堅定而銳利,毫不畏懼,燃燒着不滅的勇氣,奔向戰鬥與勝利。
每一次揮劍都是命運的鑄造,火花四濺,彰顯着她的決心與力量。
在混亂的戰場上,她是無畏的女騎士,重振希望的星火。
而我,就是愛上這烈火的薪柴。”
他向我坦白了,他是弗裏茨帝國的二皇子,之前是奉命出使西大陸,路上被他的大哥派人暗殺,不得以僞裝成商隊躲開追蹤,但隊伍裏有内鬼,還是被殺手堵住了。
他愛我,請我嫁給他。
我驚喜又忐忑,我請求他多給我一點時間,他同意了。
我救出了不少被擄來的婦女,大部分被我送回了家中,少部分無家可歸的,我隻能她們帶着回到王都。
都是一群可憐的苦命人,我很同情她們。
隻是其中有一位奇怪的女人,讓我很不舒服,她穿着得體的服飾,披着深色的長袍,覆蓋了整個身軀,佩戴着銀色的頭飾,點綴着紫色水晶,外表如夜的幽影,皮膚蒼白如月光,眼眸深邃如湖泊。
漆黑的長發,像瀑布一樣垂落在她的背後,随風輕輕搖曳。
她一點都不像是被俘虜來的。
她充滿了惑人的魅力,閃爍着神秘而誘人的光芒。
我有點不祥的預感。
父親帶着大臣們在城門迎接了我,就像迎接一位得勝歸來的王子一樣。
我很興奮,我成功了,我不比任何男人差!
隻是,父親的眼光一直往那個神秘的女人瞟,他不會看上她了吧?
該死,預感成真了!
父親不知道發什麽瘋,竟然非要娶那個來曆不明的女人!
不過他也默認了我和裏昂的事情,我還以爲唯一繼承人的處境會不好說服父親,他難道是想給我生個弟弟?
算了,随他吧,我現在已經不再想非要證明些什麽了,我隻想和裏昂待在一起。
我放下了長刀,拾起了針線,放下了武技,拾起了禮儀課。
我不想以後裏昂在父母那裏難堪。
父親的臉色怎麽突然感覺年輕了許多?
……
裏昂的父親,弗洛茨皇帝陛下病重了,他必須回去了。
我們依依不舍的道别。
父親的臉色又年輕了一些,這不是錯覺,這不是錯覺!
庫俄叔叔死了,又一個當初反對父親娶那個女人爲妻的大臣死了!
那個女人,她有問題!
我重新拿起武器,摸進了她的宮殿。
“魔鏡啊魔鏡,請告訴我,重返青春的方法吧!”
父親的聲音從中傳來。
“一千名純潔少女的鮮血,提取出最青春的魔力,輔以茯絲銀花……可以讓你再年輕二十歲!”
魔鏡的聲音低沉而嘶啞,仿佛來自死者之國的低語。
我借着月光和明亮光滑的磚石倒影,模糊的看見了父親在向着一面半身鏡祈禱,那個女人在一旁微笑注視着他。
那鏡子伫立在黑暗之中,鏡面如同映射着無邊深淵的黑水,銀色的鏡框上雕刻着糾纏的蛇形花紋。
鏡框最上面鑲嵌的黑色寶石,仿佛一雙碩大靈動的眼睛。
當我遠遠觀察着鏡子,那雙“眼睛”像是閃耀着冰冷的碧光,窺視着我。
它發現我了!
我慌忙逃出宮殿。
第二天,我忐忑而複雜地随着大臣們前往王宮。
我既擔憂又害怕,心中還有着憤怒、自責。
父親,他,他怎麽可以……
我要是不帶那個女人回來……
父親他竟然一副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隻是宣布要效仿亞夏,開設紡織廠,招聘一批窮苦女工。
北大陸的亞夏王國聲名鵲起,擊敗了溫克雷爾王國,亞夏的附魔槍械和武者令人驚歎,周邊的鄰國紛紛派出王子前往亞夏遊曆學習。
“不可以,不可以,父親他是要……”我在心中呐喊,卻不敢在大庭廣衆揭露這一切。
如果這一切暴露出去,家族的聲譽就完了。
裏昂的父母……本來一名皇子娶一個公國的公主就很難了,若是這家再出現了名譽損壞……抱歉,我做不到,我不敢出來揭穿我父親的暴行。
我神情恍惚,好似行屍走肉。
我隻能乖乖待在我的小窩裏,期待着裏昂早日回來。
紡織廠一間間拔地而起,一名名女工進進出出,隻是“意外”的傷亡越來越多,父親和我那繼母的面容也愈發年輕。
民間也開始流傳新大公妃是一位邪惡女巫的流言,吞吃人心來保持年輕,吸取少女的鮮血來美容……
我深切的知道,這些很可能都是真的,而且極有可能還有我父親一份!
忠誠勇敢的大臣接連被她用各種借口除掉,愈發少了。
我曾經指揮的那支騎士軍隊,也被拆的七零八落,調去了邊境。
我的不安感日益強烈。
我懊惱無比,我昔日的勇氣呢?我錯過了最好的動手時機!
我不能再一步步看着我的國家沉淪,我不僅屬于裏昂,裏昂愛的也不是我這般懦弱的樣子,我還屬于我的臣民,我是他們未來的女王!
我抽出長刀磨去鏽迹,穿上盔甲,尋找機會近身刺殺那邪惡的女巫。
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與巫師爲敵,如果爲敵,那一定要近身,近身!近身才有希望。
這是家族一代代傳下來的寶貴知識。
見鬼,她怎麽好像什麽都知道!
哦,該死,那面魔鏡,它!
我們失敗了,我僅剩的心腹被殺光了。
我哀求地望向趕來的父親。
父親似乎有所觸動。
“下一步的青春藥劑,需要尊貴少女的心血。”我那邪惡的繼母出口道,“到時候您不僅可以恢複青春,還可以再次擁有匹配的活力,誕下一名延續家族榮耀的王子。”
父親僵硬地轉身離開。
我絕望了。
繼母在我面前殺光了我所有的朋友,命令一位持槍的侍衛把我壓下去處決。
我認得那個侍衛,他是一位死了妻子帶着一堆兒女的獵人,公國模仿亞夏建立火器部隊的時候,我可憐他,把他拉進了新軍。
現在新軍已然不屬于我。
可他還記得我!
在他的幫助下,我逃了出來。
我知道不能返回我的“家”了,那兒不屬于我了。
我帶着一把長劍,風餐露宿,饑寒交迫,向着中大陸前進。
我要去找裏昂,我現在隻有他了,就算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我路過了阿娜森王國。
該死,這兒怎麽會有陷阱?這是什麽毒藥,我提不起力氣!
那七個侏儒要幹嘛?
望着那七個侏儒淫邪的目光,我大感不妙。
我是屬于裏昂的,他都沒有碰我,可惡!!!
正當我欲要守節自盡,一陣箭矢激射的聲音傳來,七個侏儒被紮成了蜂窩。
“得救了。”我暈過去前這麽想道。
……
“所以,你是莫拉納公國的公主,唯一繼承人,弗洛茨帝國二皇子的未婚妻?”留着濃長胡子的卡爾.海因斯開口道。
“是的,”醒過來的諾莎公主用快速而又優雅的節奏進食,一口口掃蕩着桌面上豐盛的食物,“卡爾主教,感謝您的幫助。”
“舉手之勞,”卡爾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面對那些奸猾的異類,向人類同胞伸出援手是應該的,不是嗎?
何況我們也是大地母神的信徒,和您未婚夫的國家是一個信仰。
還有,我不是什麽主教,準确的來說,我們隻是得到了一些大地母神冕下賜予榮光的‘野教士’,不被大地母神教會承認的。”
說到這兒,卡爾故意流露出絲絲傷感的表情,長歎一聲。
“也不知道何時能成爲一名真正光榮的傳教士。”
“一定會的,我相信您和您的朋友們,一定會的。”
“哦~”卡爾嘴角微微上揚,可惜被大胡子擋住,肌膚勝雪的諾莎公主并未看到他那狡詐的笑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