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杉市市政廳外。
卡爾望着激昂的人群,時而揮手,時而握拳,時而迸發出一兩句振奮人心的發言,聆聽他話語的工人們在他那充滿力量的言語中逐漸沉淪,陷入了亢奮的狂熱中。
沒有鬥氣,沒有魔力,更沒有神力,三言兩語便把數萬人卷進了極端的大複仇快感中。
剛才在護送談判官的精銳小隊手中死傷慘重的工人們,這會已經完全忘卻了死亡的畏懼。
“卡爾,我們下一步該怎麽做?”一位八字胡的工人頭領面帶憂色地說道,“卡爾,你是我們中少有的讀書人,知道的多,懂得多,我們都信任你,我也一樣。
可我們和亞夏官方的部隊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我們不怕流血,但也不能讓雲杉人的血流的毫無價值啊!”
“莫塔托夫,你說的很對,我沒有要和亞夏對抗到底的意圖。”卡爾沉聲說道,“我很冷靜,也沒有讓雲杉人白白流血的打算。”
‘會流血的,有一部分就夠了。讓我拖着那群畜生一起下地獄吧。’
卡爾想起營養不良浮腫餓死的幼弟,因爲呼吸病倒下卻告知沒有社保的母親,讨要被拖欠薪資反成了尋釁滋事而被莫名死在治安署,屍體還被警衛打上門搶走焚燒的父親。
還有佝偻的年長工人,早衰白發的同齡人,困倒在傳送帶被絞成肉沫的朋友……
熊熊怒火在燃燒,可卡爾的理性卻并未被複仇的情緒所支配。
“不要去搜刮魔石魔晶了,防禦護罩我們壓根不會用,用了在亞夏的魔能火炮持續轟炸下也撐不了多久。放棄城牆吧。”
“伱想打巷戰?”
卡爾搖搖頭,走到人群前方最中間,一邊揮手一邊喊道:
“我們要做的事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更不是繪畫雕刻,我們是要爲下一代雲杉人争取應得的權利!”
“現在,我需要一些勇士,敢于流血,敢于犧牲的勇士,不怕死的雲杉人!”
工人們歡呼雀躍着報名,陷入狂熱中的他們渾然不把即将到來的正規軍隊的威脅放在眼裏。
“父親和孩子都在隊伍中的,孩子回去;
兄長和弟弟都在隊伍中的,弟弟回去;
沒有兄弟的工人同胞,回去吧,回家贍養你們的父母。”
“爲什麽,卡爾,我們不怕死,不要抛下我們。”
“怕死的不是雲杉人!”
“别小瞧我們啊!”
“……”
出列的人群叫嚷起來,竟是請求着加入戰鬥。
“工人兄弟們,我沒有瞧不起你們的意思,更沒有覺得你們怕死。
隻是,大家都去了,誰去養老人,誰去照顧孩子們呢?”卡爾渾厚又帶着些滄桑的嗓音傳蕩在煙火缭繞的街道上,
“我毫不懷疑肯流血的雲杉人一定能奪回我們應得的權益,但這一過程中的荊棘和血淚,總是難免的。
誰去犧牲,誰去享受未來呢?”
“我不希望我們因此産生分歧,所以請允許我獨裁一次吧!
年長者們,爲了年輕人,爲了孩子們和希望,你們有異議嗎?
最後一次機會,害怕的可以退出。”
被選中的父親們、兄長們堅毅的握了握手中分發到的武器,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好,很好!”
“年輕人,我們要做我們該做的事情去了,你們該做的事不在戰場,而在家庭、在生活。
有時候存活并不比死亡輕松。”卡爾平淡的語氣透着幾分悲涼,在他滄桑的目光中,年輕人們艱難地離開。
在卡爾的指示下,選中的人收起搜刮來的的槍械和彈藥,又選出一些擅長射擊的壯漢,換上談判小隊遺留下來的幾支附魔槍械,組成了一支小隊,随時準備流血,讓那些外鄉的鬼佬,知道什麽是雲杉人的血性。
眼看,一場血腥的戰鬥即将爆發在雲杉市内,爆發亞夏境内。
“卡爾,你……”
“莫塔托夫,我不打算打巷戰,也不打算同亞夏的軍隊正面對抗。
我研究過那位約翰将軍在麥哲克公國和溫克雷爾人的戰争,我們要打的是遊擊,敵來我去,敵走我追,充分利用地形和機動性,盡可能給大家留一線生存的可能性……”
“莫塔托夫?”沒有聽到回答的卡爾扭頭望向身後,卻見偌大的隊伍躺了一片,七扭八拐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一個身姿挺拔高大,儀表端莊的年輕人雙手合抱着盯着他。
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在臂膀上敲打着,目光銳利而深邃,沒禮貌地上下打量着卡爾。
“你,你!”卡爾駭然地望着鍾明,以前他是聽說過有厲害的超凡者,能一人成軍、摧城滅國,但他是沒想到那群蟲豸這麽果斷就找來了。
他們不是害怕事情鬧大,一直遮遮掩掩嗎?
“天王蓋地虎?”鍾明久違地用上了龍國語。
“?”卡爾一臉茫然,這個超凡者不是亞夏派來的,說的這話怎麽這般陌生。
“宮廷玉液酒?”
“??”卡爾持續懵逼。
“賽裏斯人就騙賽裏斯人!”
“Sleeping Biden is down again!(睡皇登子又跌倒了!)”
“La levée des drapeaux en France consisteà lever les mains!(法國的升旗禮是舉雙手!)”
“Fritz, ich habe deinen hund!(德國佬,我幹掉了你的狗!)”
鍾明用自己不多的外語知識,“友好”地問候了卡爾,結果從他茫然無措的表情中,鍾明初步排除了出現穿越者老鄉的可能性。
“看來,不是老鄉啊!”鍾明換回了亞夏整理統一發音後的亞述語,“放心,他們沒死,隻是暫時暈過去了。”
“您是?”卡爾總算是能聽懂,“爲什麽要攻擊我們,我們哪裏得罪閣下了嗎?
還是說您這樣的強者,也屈服在了那些蟲豸的金錢攻勢下了?”
“嘿,”鍾明嘴角微微上揚,“我的身價可不是那些富商和公員能請動的,這你大可放心,我和他們不熟,真不熟。”
這話真不假,這些富商幾乎不可能有機會與鍾明碰面,公員也沒幾個有資格直接接觸他的,可不就是不熟。
“我爲什麽對你們出手,原因非常簡單,領主鎮壓暴動的領民,沒毛病啊!”
“你是!”
“是的,我就是亞夏的君主,你們起義的頭号大敵,我出手對付你們,還是蠻合理的吧?”
“尊敬的陛下,我們不是要反抗您,我們隻是……”
“好了,我都明白,我會處理的。别廢話了,走你!”鍾明一念竄動,大量催眠助眠的信息湧入卡爾腦中,一陣無法抵擋的困意襲來……
“接下來,就是好好洗洗這霧林省的濁泥了!”鍾明望着被吊在路燈上的幾道身影,又看向城外,眼中煞氣一閃而逝。
“市場還是要好好調教一下,這些人怎麽都記吃不記打?非要多被吊在路燈雅座上幾次,才能明白吃相的重要性?”
“也罷,好久沒有活動活動了,容我來把虐菜局。”
……
亞夏曆8年8月中旬,因無良工廠主更新升級設備,裁員拒絕支付賠償,引起了霧林省雲杉市的工人暴動,工人們集體罷工,遊行示威,要求停止裁員,支付賠償,提高工資至最低标準以上,繳納五險一金,恢複三分之一工作時間制度。
9月初,在雲杉市政府的撮合下,勞資雙方開始談判。資方答應了部分條件,市政廳一方勸工人們不要不識好歹,見好就收,工人們堅持要求實現所有合法權益。
雙方不歡而散,談判陷入僵局,罷工仍在繼續。
9月中旬,伐木業和印刷業旺季即将來臨,一個多月的罷工讓部分資本家陷入了貨物交割逾期的風險,面臨高額賠償金。
這些富人一邊鼓吹雲杉市政府再次武力鎮壓這些刁民,一邊铤而走險,準備用刺殺的恐怖方式威脅工人們複産複工。
9月末,某位領頭的工人死在家中,一家五口,上到六十老者,下到四歲幼兒,無一幸免。
次日,群情激奮的工人們集合起來,在卡爾.海西斯的帶領下突然襲擊了雲杉市市政廳和治安署,擒住了部分公員和資方富豪。
剩餘的富豪和公員倉皇逃出城,随後還抱着一絲減小事态念頭的公員依托富豪們的财力,雇傭不少傭兵團對雲杉市工人們的襲擊,試圖奪回城市。
但皆被舍生忘死,人數衆多的雲杉市工人打退。
損失慘重的被激怒的工人們開始了血腥的報複,将俘虜的富豪和公員統統送上了絞刑架,由于人數衆多,甚至不得不得将其中部分人吊死在路燈上。
10月1日,萊恩收到了霧林省金衣衛分部的情報,緊急将消息傳達給鍾明。
10月1日傍晚,亞夏國王鍾明出現在雲杉市,大顯神威,先鎮壓了俘虜暴亂的工人武裝,後出現在城外的常備軍前,單人成軍,繳械了數萬前來鎮壓叛亂的常備軍,擒下了領頭的軍官和公員。
此時能這些利益團體被想到來收拾殘局,且在沒有鍾明調令就前來的這些地方軍隊,都有着極大的問題!
軍隊和地方勾結可不是好苗頭。
10月2日,鍾明緊急征調的五萬飛峰省常備軍晝夜跋涉,進入霧林省,開始接管防備和治安。
10月3日,雲杉市徹底恢複秩序。
3~10日,鍾明借雲杉市之亂,佯作震怒,掀起了大規模的反腐和清洗,涉及亞夏王國官僚體系和地方軍隊體系五千餘人,其中霧林省四千一百八十六人。
10月中旬,緊急走完審判程序後,涉案的人員被迅速處決,并按法示衆三日,其家産全部依法充公,不能全額繳納雙倍違法所得的公員,被米蘭特女士用亡靈法術喚醒,送去礦洞開礦或危險路段修路。涉案人員的家屬也受到制裁,以從犯,包庇罪,……等罪名進入監獄勞動改造贖罪。
理論上講,這些人罪名最輕,家族人口最多的,想要償還上雙倍違法所得,也需要亡靈本人和家屬勞動86年。
最長的,亡靈本人需要工作1381年……
10月末,事态繼續擴張,大批亞夏王國霧林省的本地和外地的富商、工廠主,因爲違反勞動法,勾結賄賂公員,偷稅漏稅,不敬神祇公然違反三分之一工作時間的教義……等諸多罪名,被處以巨額罰款以及頂額的刑期。
其名下公司企業紛紛因此破産,這些人的家人不得不淪爲往日最瞧不起的工人糊口度日,本人更是被送進監獄開始了勞動改造……
這些人是比較幸運的,起碼大部分還有的活路,隻是需要踩上幾十年縫紉機罷了。
11月,事态繼續蔓延,牽連到新八省,西部四省和老五省部分地區,鍾明派出去的督察人員開始了全國巡察勞動法的執行現狀監察,順便檢查稅收繳納情況。
不敢非議國王陛下的公員和富商紛紛唾罵起該死的霧林省蠢豬同行:你們就不能收斂一點嗎?然後一邊咒罵,一邊想着怎麽應付這一關……大家身上都不幹淨呐。
一些企業被喝令整改并被處大額罰金,另外又有幾千公員又變成了亡靈去開山修路……
所幸事态并未持續擴大,對于十七省的體量,這些倒黴的人并不足以動搖統治體系,這三年掃盲教育湧現的優秀知識分子快速補上了這近萬空缺,從臨時工轉爲正式工,千恩萬謝不提。
這些新入體系的卷王,硬生生把部分官僚想消極怠工來對抗鍾明清洗舉動的想法掐死在萌芽。
經過三年多的掃盲運動,鍾明現在可以初步硬氣的說一句,你不幹,有的是人幹!
又過兩個月,事态逐漸緩和,鍾明也抽空去見了見這個像極了藍星德意志的那位馬某某的同位體的卡爾。
“卡爾先生,這兒的生活還習慣嗎。”某高級牢房内,鍾明饒有興趣看着正在翻閱自己抄來的《資本論》的卡爾。
“習慣,怎麽能不習慣,應該說我從來沒有過過這麽舒坦的時日,不用整日守在冒煙的機器前,不用每天爲了一口飯吃而累的半死,不用擔憂哪天被資本家一腳踹開,流落街頭。
這所監獄真是個好地方,我都想住一輩子了。”卡爾合上書,聳聳肩。
廢話,這就不是監獄,這他娘是四百平的大别墅,專門用來困你個zz犯的。
“陛下想怎麽處置我?有什麽地方時我可以效勞的?
我想您大費周章把我抓來,還給了我這麽好的待遇,總不是要等我養肥了再殺更解恨吧?”卡爾放松地伸了伸懶腰,滿不在乎地說道。
鍾明笑意更甚:“你很聰明,卡爾先生。我确實對你有些安排。”
“亞夏你現在是待不下去了,即便我不殺你,因此被牽連的公員和富商,也會對你們除之而後快。”
“所以,要不要聽聽我的意見?”
“這段時間我送來的書,應該很合你的口味吧?”
“不如去西大陸,好好的宣揚和實踐一下你的思想,你的主義,你的道路?”
沒錯,鍾明準備來手禍水西引,把這個紅色的卡尓牌攪屎棍,扔到西大陸,給那邊正在依靠抄襲自己政策和技術而崛起阿娜森公國,不,王國,來一記狠狠地重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