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果孩子們都去上學,誰來當兵呢?優秀的士兵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培養……”
“陛下,我們目前同時推進的工作有發放撫恤金,重建西部行省,擴充兵源,赈濟平民,修建道路,更新軍隊裝備……
今年的财政赤字預計會高達8%以上……
請考慮考慮我們的财政狀況,被财富之神垂青的您不缺錢,但‘錢’和資源的區别,還是您教給我們的。
即便我愚笨不堪,也能看出您所說的這個《義務教育法》,執行必然會消耗大量的資源。
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的财政來源已經很有限,無法承擔如此龐大的費用……”
“陛下,我也理解您所說的義務教育的益處,但我擔心推行義務教育會……産生一些不穩定的因素。
我們剛擴充了八省三十郡的大面積領土,爲了穩定考慮,是否要……先緩一緩?”
鍾明在公布戰功授勳名單時,趁着新舊既得利益者也是未來依附于自己的統治階層的成員難得的齊聚一堂,宣布了《亞夏教育法》和《亞夏義務教育法》的預出台,還有掃盲運動的立即執行。
并依托“企劃案”闡述了計劃的詳細步驟和具體目标。
都有了類似投影儀的東西了,不整出個PPT怎麽體現鍾明的專業性(托眼鏡框)?
不出意料,兩個計劃都受到了勳貴們大力抨擊。
體驗了三年多貴族生活的老軍事勳貴,多多少少都明白了點貴族的生存法則,爲了武道而學習的文化知識和實踐結合了。哪怕讀過的書未必有很多,他們對這種明顯損害他們根本利益的東西,有着異樣靈敏的嗅覺。
他們反對,鍾明是不奇怪的。
上了岸的人,習慣性鑿船;到達目的地的人,想盡辦法堵路。
都是天性,人類糟糕的天性。
誰不想世世代代,永永遠遠的站在上層建築中呢?
即便亞夏有貴族降爵繼承和反壟斷法,也難以澆滅他們心中對“家族傳承吾輩責”的火焰。
而剛從大頭兵混上一個爵位的新軍事貴族,沉浸在對戰争的複雜情感中,還有對成爲貴族的無法抑制的激動,緬懷和激動的情緒過于充沛,大部分腦子都不在線。
可人是從衆的,見到這麽多人反對,他們也學着反對。
“陛下,三思。”
“是啊是啊,**說的對。”
他們的反對理由就很幹巴,遠不如前者來的光明正大,言語懇切。
反對者有的出于私心,想要維護自己相對于平民的優勢地位;有的出于保守心态,認爲亞夏步子不适合跨的太大;有的幹脆就是盲從。
隻有少部分鍾明的“心腹”支持。
有意思的是,從安德裏歐亞投奔過來的貴族,倒是一邊倒的選擇了支持。
不過,鍾明的往日權威确實很重,反對者不敢直接反對這兩項計劃本身,而是從現實實施的困難來勸阻。
武者都去掃盲了誰去守邊?
孩子都去讀書了誰去練武?
資源不夠怎麽辦?
财政赤字怎麽辦?
破壞了現在的政—治生态導緻不穩定怎麽辦?
陛下,我們都是爲你好啊,我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
屠龍者進化的速度有些超乎鍾明的預料了。
……
沉默,良久的沉默。
大殿内,無形的氣場吹滅了金碧輝煌的宮燈,顯得光線有些昏暗,王座上的鍾明俯視着漸漸沉寂下來的人群,滿眼冷漠和淡然,不像是看活人,倒像是在看一些會移動的工具。
鍾明一言不發。
氣氛仿佛壓制着每個人的呼吸,散發着令人窒息的緊迫感。
沉默和不安在宮殿裏擴散,仿佛時間已停滞。
‘該死,太得意忘形了,陛下可是……’
‘好可怕的目光,好驚人的氣勢,好利害的……’
‘我不會要死吧,我到底犯什麽渾,爲了以後連名字都不一定清楚的後代反對陛下?’
衆多新老貴族眉頭緊蹙,冷汗直流,臉上流露出沉重的負擔。
記吃不記打,也是人類的特點。
鍾明許久沒親自動手,這些人不自覺的忽視了王座上可不是一般的印章國王,而是拳能開山,戰力爆表的狠人,還是一位極爲聰明的巫師學者、法律達人、政治強人……
自己這點小心思,老大怕不是看的一清二楚,跟裸奔無異。
“吾王之命,即爲吾命。”站在最前排的約翰.塔克順勢單膝跪下,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約翰在多次大戰中的出色表現,爲他在軍中積累了巨大聲望,相當一部分在場的軍事勳貴,都是在他麾下立功獲取的爵位。
尤其是這次北大陸戰争,十八個國家聯軍攻打亞夏,約翰以不可思議的戰損比,打赢了這場戰争後,在軍中将士的眼中,簡直就是恍若天人。
若不是約翰已經有了明确的信仰歸屬,就憑他現在大名可止異國小兒啼哭的戰績,極有可能混個戰神神眷者的身份。
打的太漂亮了。
放在藍星,無論是古今中外,約翰這種臣子,都摸到了危險的邊緣——功高蓋主,要麽徹底上位,要麽九族消消樂。
但所幸約翰是在亞夏,在鍾明這麽一位開國君主、政治強人手下。
一手搓出一個法治體系,一個前所未有集權體制,名下發明無數惠及各方,軍功授爵量化,發掘能臣猛将,自身還頂着神眷者光環。
沒這麽多Buff頂着,一般君主真要愁的睡不着覺。
而他果斷的表忠心,也讓還餘下的貴族有了決斷。
“陛下英明!”
“掃盲好啊,我一開始覺得掃盲好,那群不識字的刁民,統治起來才麻煩!”
“義務教育利國利民,财政赤字也不應該耽誤大事,我願意捐一萬金元,人微言輕,财力單薄,讓大家見笑了……”
事實證明,能成點事的人物,普遍特征是不要臉……
“政令的想要貫徹下去,領民們不識字是不行的。”
“掃盲從年後3月份開始,教材的印刷和師資的準備也是要時間的。”
“公員未來五年的升遷考核裏,都會有大權重的掃盲成果。”
“武者保留三萬,剩下的十三萬多現役,還有幾千退役的傷殘者,都去掃盲吧,津貼發放不會少了。
告訴他們,掃盲的成果和輔助武道修行的大藥挂鈎,第一批藥材今年正好可以供應了。
至于溫克雷爾他們都已經打斷了脊骨,一時半會沒膽氣找我們麻煩。”
“老樣子,先從中部行省開始吧,一點點向四周推進……”
鍾明有條不紊地發布政令,宮殿内的負擔感消散一空,好似什麽也沒發生過……
……
亞夏中部行省,紫風車村,不,從今年起是紫風車鎮了。
這個小鎮子,紅磚瓦房沿着街道錯落有緻,青色水泥鋪就的小巷彎曲而幽靜,兩旁是精心修剪的花園和彩色鮮豔的花朵。
一條清澈的溪流穿過村莊,悠閑地流淌着。
小酒館裏飄來烤面包和濃茶的香氣,歡快的音樂從咖啡廳飄出。
這個地方仿佛穿越到了童話,進入一個甯靜而迷人的理想鄉。
村民們穿着厚厚的衣裳,蹲在小酒館内,蹭着壁爐,笑容滿面,友好地交談着。
這個地方仿佛穿越到了童話,進入一個甯靜而迷人的理想鄉。
村民們穿着厚厚的衣裳,蹲在小酒館内,蹭着壁爐,笑容滿面,友好地交談着。
食物的香味混合着調料的香味彌漫在小酒館裏,如悠悠繞梁的煙霧彌散開來。
炒鍋中火爆地翻炒着臘肉炒飯,咖喱魚頭湯慢慢地溢出濃郁的草藥香。
油炸蝦餃的香辣味道彌散在空氣中,令人垂涎欲滴。
各種菜品香氣交織在一起,烤鴨皮的香脆聲音在廚房中回響。
一陣誘人的水煮魚香味飄來,帶着辣椒和花椒的特殊香氣,嗅覺仿佛被點燃。
櫃台上擺放着各式小吃,散發着糖油香。
糖醋排骨的酸甜味道刺激嗅覺,幹炸響鈴椒的辣味也令人垂涎欲滴。
香氣沁人心脾,眼前的菜品讓人無法抗拒。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鍾明帶來的炒菜文化,還有大膽(作死)發掘本土香料作用的行爲,受到了新貴和商人們的追捧,自上而下影響了整個亞夏的飲食習慣。
而身爲美食愛好者,鍾明并沒有對這些菜譜秘方保密,反而大方的出版印刷了許多菜譜,食材和調料用量精準到克,火候把握描寫具體,易學易懂,還有着豐富插圖來利好廣大文盲。
幫助亞夏人發掘了不少可食用的動植物。
目前,菜譜才是鍾明名下所著的,銷量最高的書籍類别,深受廣大家庭婦女和廚子們的愛戴。
興許百十年後,鍾明會被尊稱爲廚神也說不定?
不學幾手煎炒油焖炖的技術,現在都不好意思在中部行省混餐飲業。
來的早的村民正坐在椅子上,等着上餐。
得益于亞夏每一個政策和産業都是從長安城向中部行省,再向全國擴散,中部行省的農民遠比其他地區滋潤的多。
興許他們還喝不起上好的“五果液”,吃不起頓頓葷腥,抽不起“金龍”香煙。
但每天喝一頓精麥釀造的啤酒,一天一頓葷腥,偶爾來一根“龍卷”煙或者自己搓的煙袋,中部行省的農夫還是可以享受到的。
不可思議的溫飽,被他們揣在了手裏,讓他們猶自覺得是不是在夢中。
今天是紫風車村劃爲紫風車鎮的好日子,也是紫風車鎮固有的“豐收節”,小酒館生意非常不錯。
紫風車鎮再吝啬的人家,豐收節也得見點葷腥。
“老肯特,你要去上那個什麽掃盲班嗎?”白頭發的拉爾灌下一口大麥啤酒,順了順嗓子裏的肥肉,滿臉享受。
“白蘑菇,你是肥肉吃多了,腦子進油水了嗎?
剛吃飽才幾天,就想着去幹有錢老爺才能做的事情了?
識字?識字能讓你鋤頭揮的更快?還是讓你地裏莊稼多收幾斤?”老肯特對沒有搶到這塊肥肉懊惱不已,有些譏諷地說道。
白頭發的拉爾發型和高瘦的體型,就像是雨後森林裏最常見的白蘑菇,所以熟悉他的人都叫他白蘑菇。
“嘿,老肯特,别這麽刻薄,白蘑菇可是我們中最聰明的,”另一位黑臉農夫塞下一大口醋溜白菜,口齒不清地說道,“這頓飯才是他請的呢,給他留點面子。”
老肯特用手抹了抹他那稀疏而淩亂的棕色頭發,刻滿了歲月痕迹的臉上,有着突出的顴骨和深深的皺紋。灰色的眸子深邃而疲憊,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堅韌與忍耐。
“我們啊,就該老老實實認命,什麽人幹什麽事!”
“識字?有那精力,還不如多伺候伺候莊稼,讓家裏那些該死的吃窮老子的小子們多吃幾口,這才是我們該做的!”
“你要識字幹什麽?有什麽用嗎?”
白蘑菇拉爾皺了皺眉:“識字沒什麽不好吧?
起碼以後國王陛下有什麽命令,大家能看的懂,不至于被那些混球黃衣服(亞夏公員的制服用的是金黃色染料)騙來騙去。”
“再說了,現在是偉大的國王陛下,偉大的亞夏,一切皆有可能。
今天是個小兵,明天是個貴族老爺,以前是個乞丐,現在是個黃衣服,你我看見了不少了吧?
咱們紫風車村,哦,紫風車鎮的安斯塔,以前給人家拉磨的那家,小安斯塔現在都是騎士老爺了,還有那什麽什麽……”
“哈哈,白蘑菇,你要笑死我嗎?”老肯特輕輕拍了拍桌子,笑道,
人家小安斯塔生下來就能跑,三歲就能下地種田,八歲就能把石磨拉出火星來,他那是天生的騎……武者苗子,是命,是血脈,你都四十歲了,半截身子入土了,也想人老心不老,和人家比?”
“我,你!”白蘑菇氣的瘡黃的臉色都有些紅潤,扭過頭去,說道,“你個一腳已經踏進冥府大門的老東西,我和你說不通。”
“多好的時代,多好的生活啊,你就甘心一輩子土裏刨食,看着别人頓頓吃香喝辣?”
“我和你不一樣,老東西,我比你年輕十幾歲,我還能折騰着呢!”
白蘑菇拉爾說着說着,眼角泛起淚花,瞳孔似是閃過不一樣的希冀。
“認命吧,老夥計,咱們這一輩我們是沒機會喽,老喽。你有這個野心,倒不如攢點錢,多生孩子多攢錢,讓家裏孩子去武館試試運氣,說不得就有孩子有天賦學武呢?給你捧個家徽回來!”老肯特感懷地說道。、
“那個,聽說過來掃盲的老師都是第一軍團第二軍團的武者,真想讓家裏孩子謀個出路,晚上花點時間去上課又不要錢,試試準沒錯。
聽說學習成績好的,還可以和武者們搭上話?還給安排城裏的工作哩。
要我說,這也是個出路。”不聲不響的黑臉農夫突然說道,
“拉爾你聰明,村裏你是第一個敢去當工人,敢去種葡萄釀酒,敢走街串巷賣點小玩意的,你心大,去試試也不錯。
肯特你踏實,有力氣,指望着孩子給你争光,但你也得孩子謀個門路去學武,武館現在都招滿滿的,有錢交學費沒門路你學個屁。
大家都去,都去!
左右不過費點跟家裏那口造人的時間,又不要錢,晚睡會又死不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