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約翰扭身閃過這一口茶水，說道，“暫時的，暫時的。”
“接下來我們要進軍溫克雷爾，然後在當地分兵，既要看守這七萬多戰俘，還要利用溫克雷爾的物資爲大軍做好後勤。
若是單純用武力脅迫控制溫克雷爾人，必定會非常艱難。
但要是有個好的理由，比如……扶持一位新教皇，應該就容易的多了。”
溫克雷爾雖幾次經曆内亂，但畢竟曾是差點稱霸北大陸的大國，更是北大陸惟一的王國。
其國中自貴族到平民，心氣都比其他國家的人要高許多，想讓他們輕易聽從一群外人的命令，哪怕是打敗了他們的人，一時半會他們也絕不會臣服。
可以想象到，若是光憑刀劍來說話，那源源不斷的明裏暗裏的敵人，也夠遠征千裏之外的亞夏武者們喝一壺的了。
要是有個借口，即便是非常爛的借口，也會讓被征服者有種僥幸心理，反抗力度大大削弱。
這也是許多征服者喜歡扶持傀儡政權的原因。
德裏克在海神教會摸爬滾打三年多，各方面能力提高許多，約翰一點他就明白了他的謀劃：“可是……”
可是我隻想回家啊！
德裏克一臉便秘的表情，天見可憐，自己的潛伏任務，剛見到完成的曙光，怎麽又來了這麽高難度的任務。
而且，這競争一方教會的牧首的事情，是自己這個二五仔應該做的嗎？
這不合适啊！
“約翰将軍，要不你還是找海勒或者海耶斯吧，他倆家族勢力在溫克雷爾可不小，名頭比我好用多了。”德裏克誠懇地說道。
“不行，”約翰搖搖頭，說道，“正因爲他們家族的勢力龐大，才不适合做這種事情。”
雖然海勒和海耶斯現在都在亞夏掌控中，但畢竟他倆都是土生土長的溫克雷爾人，海神教會的大主教。
選他倆中的一位做傀儡，稍有不慎就容易養虎爲患，自食其果。
約翰分兵後，留在溫克雷爾的十萬人，還要看守七萬多俘虜，而溫克雷爾國内還有着不少有實力的貴族。若是傀儡有了自己的心思，反咬一口，約翰哭都沒地哭去。
他可不想無顔面對亞夏父老，更不願辜負鍾明陛下的信任。
相反，德裏克雖然毫無根基，扶持難度比較高，但用起來也順手啊！一個卧底，家人還都在亞夏，即便萬一在權勢的熏陶下有了小心思，也翻不出什麽風浪來。
何況依照約翰的眼力勁，德裏克這種心心念念想着回家的人，不像是那種抛家棄子也要成就偉業的狠人。
“又不是讓你真當海神教會的教皇，暫時用這名頭安撫控制一下溫克雷爾就好，戰事結束你想回家就可以随時回來。”
“德裏克，最後一次，我保證，這是你最後一個任務了，完成後我親自向鍾明陛下給你請功，首功！”約翰誠摯地說道。
德裏克艱難地開口：“那，那好吧。”
……
興許是達利魯感激亞夏的援助，也可能是看出了逐漸明朗的戰争走向，對于約翰借取戰馬的事情頗爲上心。
而攜大勝溫克雷爾之威，即便打主力的是亞夏，達利魯大公向麥哲克國内的貴族和富商征調戰馬也容易了許多，總算是湊齊了九萬多匹戰馬。
依麥哲克多山的環境，能湊出這個數的戰馬，不能說不盡心了。
再等下去恐怕也不能再借來多少戰馬，反倒是西線的告急在半月内頻頻來報，約翰也沒心思繼續等待，當即便啓動早就準備好的亞夏大軍，挺進了古老的溫克雷爾王國。
在失去了與溫克雷爾遠征軍聯系的數月後，其國内各方勢力本就蠢蠢欲動。
按理來說，即便是教皇率衆親征，也會定時來消息遙控國内，以防國内生亂。
自從教皇威爾死亡，已經快三個月了，一封信件都沒有，着實是反常。
可威爾身懷三件神器，本身實力也高強，除了多年養尊處優，戰鬥意識差了點，幾乎可以說是大陸頂流。怎麽會這麽容易出現意外？
所以，溫克雷爾境内的各方勢力，隻是派出探子，去麥哲克探查一番，而沒有實際動作。
但戰亂中情報本就不是好打探的，海耶斯等人爲了避免國内出現變故也沒有傳消息回去，約翰還特意封鎖了消息的流傳，直到進軍挺入亞夏後才解除。
所以，溫克雷爾境内的各大家族，收到教皇威爾死亡，遠征軍慘敗，教會高層被俘虜等勁爆消息，和收到亞夏打着扶持德裏克大主教爲新任教皇的消息，近乎是同時的。
“該死，該死！”
一間裝飾豪華的房間内，溫克雷爾三大家族之一的家主莫桑.唐.海納狂躁地轉來轉去。
這些天的消息，可謂是一個比一個驚人。
好消息，威爾那個老東西死了，自己的侄子海耶斯是唯三有繼承權的人之一。
壞消息，遠征軍底褲都輸沒了，海耶斯被俘虜了，而且亞夏還明顯帶着扶持傀儡的打算要推德裏克那個賤種上位。
更壞的消息，各家湊的三萬多騎士，被亞夏的人輕易打散了編制，而得到消息後心懷鬼胎的各家騎士更是一哄而散，到現在也沒有出現過像樣的抵抗。
反而有不少中小貴族見風使舵，投奔了德裏克，實際也就是投奔了亞夏。
尤其是在約翰模仿鍾明的輿論戰，給溫克雷爾境内散發了不少宣傳單，宣揚“北大陸共榮”、“亞夏溫克雷爾一家親”、“教皇德裏克改革計劃”後。
改革計劃包含了稅制改革，成文法頒布，戰功标準化，乃至對于高端呼吸法傳承的學院化教學。不能說和亞夏的制度相似，隻能說是一模一樣。
這些改革措施，對大貴族來說是動搖家族根基，威脅他們壟斷地位的要命政策。
但于傳承粗淺偏漏、晉升困難的中小貴族，雖然可能會有些損失，但絕對是利大于弊。草芥一般的平民，就更不用說了。
最關鍵的是，憑借着亞夏絕強武力，他們正在打擊一部分，拉攏一部分跪的夠快的中小貴族，是真的在借着德裏克的名頭去逐步落實這些措施。
‘吾主的信仰就該傳播到整個北大陸，這裏未來也注定也是陛下的囊中之物，先改造一下，适應亞夏的統治也有好處。’約翰就是這麽想的。
既然德裏克沒有根基，那就借着“讓溫克雷爾再次偉大”的改革口号，人爲給德裏克快速制造一些基本盤，夠撐到戰争結束就好。
不說别的，拿到高端的騎士呼吸法後，有些溫克雷爾中小貴族，當場就成了德裏克大……教皇陛下的死忠。
因此，本就在先前的赈災中有所聲望的德裏克大主教，很快就變成了平民口中的“救世教皇”，中小貴族口中的“天命所歸”。
頗有一種，“sir，this way”、“亞夏将軍，我知道有一條小路”的感覺。
當然，溫克雷爾大貴族們自然是肝膽俱裂，惶恐不已了。
莫桑.唐.海納一捶桌面，成功報廢了這件價值不菲的紫木家具，怒吼道：“該死的德裏克，該死的亞夏人，他們究竟要做什麽！”
“做什麽，他們想做的當然是拔出我們這些礙事的家夥，帶着溫克雷爾的人力物力，去打赢這場戰争了。”霍森.唐.斯瑞，三大家族之一“唐.斯瑞”家族的家主，嗤笑着說道。
蘭德.唐.威特，三大家族之一“唐.威特”家族的家主，歎息道：“我們這些大貴族，想來是礙事了。”
霍森輕佻地躺在椅子上，說道：“可不是嘛。亞夏西線的戰事正吃緊，他們這時候攻入溫克雷爾，擺明了是要從溫克雷爾直插維澤德人的老窩。
而後勤自然就得走溫克雷爾來了。有我們這些大貴族在，随時能斷了人家的後勤和後路，哪能不礙事呢？
那個叫約翰的将領，竟然如此膽大包天，又心思細膩，當真很出色啊！”
這些傳承悠久的大貴族，教育優良，内卷嚴重，不說完全不會出現蠢貨家主，起碼出現蠢貨的概率是非常低的，而且蠢貨往往也做不長久。
霍森顯然眼力非凡，一言就點破了約翰的大緻計劃。
約翰的手段給大貴族們帶來的壓力着實不小，一手武力，一手知識傳承，打擊又拉攏分化的策略下，已然逼的本應圍繞教皇寶座你争我奪的三大家族家主坐到了一起。
“行了，都說說怎麽辦吧，是戰是和？”莫桑深吸一口氣，說道。
“戰？開什麽玩笑，這兒可不是西大陸，你我家族還有依仗，我們現在能拉出來的隻有溫克雷爾境内的力量，哦，現在隻有我們大貴族的力量了。
就算大家不藏私，能有三四萬騎士？對付的了亞夏那二十萬人？
你們都看到了，那些亞夏精銳，體魄雖然就比中級見習騎士略強，但火器威力巨大，訓練有素陣容整齊，更是打敗了我們三十萬遠征軍，士氣正盛。
你們想送死，我可不想！”
“你的意思是和？我們幫亞夏打赢這場戰争，換取他們放棄德裏克？”蘭德說道。
霍森突然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
“霍森，你什麽意思？在嘲笑我等嗎？”蘭德額頭青筋湧起，咬牙說道。
“抱歉，實在是抱歉，我沒有嘲笑你們的意思，我隻是在笑你們想的有點太天真了。”霍森面帶譏諷地說道。
“你該不會以爲，亞夏的目标隻有打赢這場戰争吧？人家大獲全勝，是要收割戰利品的！”
“唉~”
霍森歎息一聲，接着說道：“他們費了這麽大勁扶持傀儡，不僅是爲了打赢，更是爲了戰後的利益獲取……王國，危在旦夕啊！”
莫桑和蘭德并不蠢笨，隻是打心底不願往最壞的最可能的結果上想，霍森稍稍一提，也就回過神來，不由得冷汗直流。
莫桑緩緩開口：“戰也不是，和也不是。霍森，你是我們中最聰明，你說說我們該怎麽辦吧？現在不是内讧的時候，大家應該團結起來，教皇的位子，慢慢再說。”
霍森摸摸下巴上漂亮的胡須，說道：“怎麽辦？打不過，當然要跑喽，還能有什麽好辦法？”
“跑？”*2
“别急别急，聽我說完，”霍森壓住兩人的質疑，說道，“是暫時的戰略轉進，又不是永久的放棄基業。
據我觀察，亞夏帶的戰馬并不夠多，一人一匹都有些勉強，而且還帶着不少遠征軍的俘虜。
我猜測，他們肯定要分兵！分兵看守戰俘，分兵控制德裏克來給軍隊提供後勤，分兵去省出戰馬。畢竟維澤德真不值得現如今的亞夏使出全力。
我們現在撤離，保存實力，等他們分兵，陷入維澤德的時候，再反手殺回來，斷了他們的後路！
到時候，才是反敗爲勝，撥亂反正的最好時機。”
“……有道理，”莫桑艱難地擠出認同，說道，“霍森說得對，暫時的損失看來是不可避免了，隻要我們實力猶存，失去的以後都可以奪回來。”
蘭德沉默許久，才開口道：“撤去哪裏？”
“撤去希雅伯國，那裏易守難攻，受到的旱災影響也比較小，是最好的選擇了。”
“那就這樣吧，帶上各家的附屬勢力，我們撤退。”
……
轉眼之間，又是半月過去。
随着亞夏的印刷術的流傳，原本就有造紙技術的北大陸，印刷行業也進入了高速發展。
而溫克雷爾王都溫莎内，就有一個模仿亞夏的“報紙”而興起的“海神教會報”，主要供給上流社會閱讀。
自約翰率兵進入溫克雷爾，這家充滿教會背景的報紙總共發布了六個頭版新聞消息。
第一個新聞标題，“來自亞夏的怪物在侵入偉大的萬年王國。”
第二個新聞标題，“不可明說的吃人魔王向海納省逼近。”
第三個新聞标題，“卑鄙無恥的賣國大盜德裏克進入庫忒省。”
第四個新聞标題，“德裏克.唐.塞肯德與盟友約翰.塔克占領弗安城。”
第五個新聞标題，“德裏克大主教接近楓丹。”
第六個新聞标題，“至高無上的教皇德裏克陛下即将抵達自己忠實的溫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