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談之後,次日。
“海耶斯這是什麽?”海勒拿着一封塗塗抹抹的信件,指着問道。
海耶斯不自然地說道:“沒什麽,不就是簡單的問候嗎?
還有,海勒,你随意翻看我的私人信件,是不是太過分了?”
“私人信件,呵呵,賣國的信件吧?”
“放肆,你怎敢這般侮辱我,想要和我決鬥嗎?”
海耶斯義正言辭,其實心中也有不安,他确實賣了,但賣的是溫克雷爾的小弟,補上亞夏的領土訴求……
反正戰後這群小弟恐怕也不好使喚了。
“你!%*”海勒憤憤而去。
海勒不僅實力沒把握穩勝海耶斯,還看見在場衆人的站位。
不少站在海耶斯身後之人幾天前還在他身後,他沒了決鬥的心思。
穩輸的事情,誰會做?
此後幾日的談判條約細節中,海勒愈發惶恐不安,做夢都夢到了亞夏和海耶斯聯手取了他的性命,而海耶斯賣了半個溫克雷爾,卻在高台上享受衆人跪拜。
于是,多有阻撓之舉,甚至揚言要殺光賣國求和之人。
……
德雷克将家中所藏明珠數顆,令工匠嵌金色王冠一頂,使人秘密送給海耶斯。
并留言道:海勒性情暴虐,不宜教皇之位,德裏克願爲閣下羽翼,還望一聚。
海耶斯大喜,親自動身到德裏克家中緻謝相聚。
德裏克同薩蘭相視一笑,随後薩蘭隐入後廳。
德裏克預備好佳肴美味,等候海耶斯到來的消息,出門相迎,接入會客廳,請他上座。
海耶斯心有顧忌,恐驕橫易使德裏克心生變故,謙讓不肯。
“賓客就要有賓客的樣子,哪裏能搶主人家的位置?”
“教皇即爲我神之牧首,也是我之主,我哪裏敢在未來的教皇面前自稱主人家呢?”
海耶斯聞言大喜,愈發謙讓:“我無功無德,哪敢窺視教皇的權位,不可不可。”
德裏克多次勸他入主座,仍是不從,于是咧嘴一笑,将位置拉到他下座,入座。
海耶斯隐晦提到昨日留言:“你我同爲冕下之子民,同爲大主教一職,如今教皇空缺,德裏克你覺得誰能擔當大任?”
德裏克微微一笑:“現在溫克雷爾國中近乎都是群蠅頭苟且的貨色,沒有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
唯有海耶斯閣下爲國爲民,勇于擔責,爲我等謀來和平之機。
海勒竟爲一己之私,意欲裹挾衆人,阻礙和平,這樣的人我認爲不是良選。
而在下無德無能,哪敢有不該有的心思,所求不過一屋一田,朝夕飽腹。
我認爲英雄有爲,能救教會,能擔當大任的人,隻有您。”
海耶斯大喜過望,手中酒杯微微抖動。
德裏克繼續殷勤敬酒勸酒,口中不停稱贊海耶斯帶來和平的功績。
海耶斯微笑暢飲。
德裏克呵退樂師和表演者,隻留幾個女舞者勸酒。
酒酣,德裏克嘴角微動:“海耶斯閣下,我雖然沒什麽本事,但也有個名頭和些許空職,想來以您的實力和功績,加上我小小的幫助,海勒已不足爲懼。
隻是,您最近是不是有些心事?”
“德裏克你爲什麽這麽說?”海耶斯腦中忽然展現出一道倩影。
“嘿,閣下不要太輕視于我,我雖然沒什麽本事,但察言觀色還是擅長的。
意亂神迷,還總跑去修女們所在的駐地,您是感覺遇到問題了吧?”
海耶斯幹笑幾聲,神情有些惱怒。
德裏克慌忙擺手:“閣下莫要誤會,我隻是習慣性去觀察周圍人,沒有取笑的意思。
閣下有名有權,又生的一副俊朗面容,難不成還有人會拒絕您?”
海耶斯見他真沒有嘲笑的意思,皺皺眉,歎口氣,說道:“拒絕也不算拒絕,但好像也不能算答應……”
“哦,怎麽說?”
酒意上頭,海耶斯也放開了些:“哈,不怕你恥笑,我這兩百多歲的老樹,竟然喜歡上了一位不到三十歲的女人。
她沒有拒絕我的追求,跟我相處的也很愉快,還給我提了不少有用的主意。
隻是……但凡我想和她确認關系,哪怕是稍進一步,她都左言右顧,推三阻四不肯答應。
她莫不是嫌我老?”
“哈哈哈~”德裏克拍桌而笑。
海耶斯不悅:“閣下是在取笑于我嗎!”
“不敢不敢,我哪有這個意思,我隻是笑您當局者迷。
您身爲大主教,一個小小的修女受到您的青睐,誰不怕您是随意玩弄,誰又不顧慮您是否心誠?”
“這……”
“我不僅想幫您拿下教皇寶座,還想替您解決這一難題哩。”
說完德裏克拍拍手,倏忽間,侍女引着盛裝出席的薩蘭從後廳進入。
海耶斯驚起,揉揉眼,有些不敢置信。
德裏克說道:“薩蘭女士是我的堂姐。
我聽聞您錯愛我的姐姐,又聽說你們之間多有挫折,所以想要出面促成這樁婚事。”
“如此,既能解您的心結,也有助于你我之間互相信任,不知您意下如何?”
薩蘭聞言好似害羞的淑女,上前與海耶斯倒酒,低頭不語。
借着送酒時的肢體和眼神接觸,兩人眉來眼去。
海耶斯隻覺得酒醉人更醉。
海耶斯請薩蘭入座,薩蘭大方方坐在了他的身側,溫熱的氣息讓他的心微微一顫。
薩蘭便坐于側旁不停給他倒酒,他也一杯接一杯的喝。
海耶斯目不轉睛地癡看:“你……爲何躲着我?”
“我不過一個嫁過人的寡婦,哪裏敢攀大主教您的高枝?”
“你知道的,我不在乎的,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我在乎你的名聲,你的未來,更在乎你是不是真的愛我。”
海耶斯酒勁上頭,也不知哪來的特殊酒液,能灌醉一個三階強者,當即指着天朝海神發誓,指着地朝冥河發誓,非她不娶。
兩人相擁而泣,好似有情人終成眷屬。
海耶斯出席謝過德裏克:“我若得教皇之位,必将實權相報!”
德裏克眼中閃過一絲嘲弄:“回國後你們選個好時候,我就等着你們的喜酒了。”
海耶斯欣喜無限,頻頻看向薩蘭。
薩蘭眼送秋波,也送情。
少頃,宴會結束,德裏克提醒道:“若想成大事,最好不要明刀明搶。你我聯手,還是不要早讓海勒知曉,閣下早些離去吧?。”
海耶斯不舍地離去。
薩蘭和德裏克再次對視而笑。
“你那個侍女怎麽辦?處理掉嗎?”薩蘭頓時松掉了淑女風範,懶洋洋地靠在牆上,“海耶斯可不傻。”
“沒必要,一個蠢人總比一個未知的,可能更聰明的人好對付。”德裏克嘿嘿一笑:“你放心好了,她已經被我迷的神魂颠倒,你和我的親屬關系,她也會幫忙‘驗證’的。”
“呵,你對付女人的本事,看來比我應付男人的本事還要強嘛。”
“你可是迷倒了兩個大主教,教皇夫人的位置唾手可得。我不過是拿捏幾個異想天開的少女,哪能和你比?”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薩蘭豔光四射的俏臉閃過一絲疲倦。
“恕我無禮,我實在是好奇,你究竟爲什麽願意……”德裏克欲言又止。
“願意當探子,還是用身體完成任務的女探子?”薩蘭自嘲地說道。
德裏克尬笑不語,顯然就是這個意思。
薩蘭抽出一根“禦香山”卷煙,玉指劃開一根火柴,猛吸一口,烈焰紅唇又驟然不過肺地吐出:
“先說說你吧,你又爲什麽要遠走他鄉當探子?
我對你這個當卧底都混到敵人最高層的傳奇可是好奇很久了。
詢問一名女士的隐私前,先自曝一下自己,可以吧?”
德裏克撓撓頭,久違地露出一絲青澀,頗爲不好意思地說:
“我老爹是海神的死忠信徒,能被選去給當初伊格大公送答案那種。
我實在受不了他那種不顧家人死活的可怕信仰,給他灌了迷藥,阻止了他的行動,也算是對财富冕下的信仰出了點力。
陛下倒也沒虧待我,但那我老爹就……當時年少不懂事,吵架的熱血上頭,正巧金衣衛在招人,口号還挺誘人,我一氣之下就加入了,還特意選了遠走他鄉的潛伏。
誰知道我這身材和身份,還挺好使,機緣巧合搭上了帕洛爾的線,憑借他的幫助還有我這張臉,迷倒了威爾的女兒,還讨好了會玩的威爾,就那麽稀裏糊塗當上大主教了呗。
其實一點實權都沒有。”
“那你後悔嗎?”薩蘭微微斜視着他,露出了好看如白玉的脖頸,抽出一根卷煙遞給他。
好熱而迷人的氣息,離德裏克很近很近。
“有一點吧,”德裏克輕歎一口氣,擺手拒絕了她遞過來的煙,“不抽煙,謝謝。”
“說不後悔是假的,出生入死,提心吊膽過了三年多,早知道就留在老家當地主多好,陛下還要給我一個騎士爵位呢。
但是也沒多後悔,可能我有點,有點喜歡這種,這種……”
“這種刀鋒上跳舞的刺激感?”薩蘭補充說道。
“唉對。”德裏克拍手叫好,就這個意思。
薩蘭的面孔在煙霧中若隐若現,說道:“我的故事可沒你的精彩。
無非就是,我的丈夫,伊格公國一個小小的絲綢商人,因爲一個海神教會的副主教看上了我,硬要我做他的情婦。
我丈夫他不肯,那個副主教就殺了他,要搶走我。
我不肯,他又當着我的面,j殺了我八歲的女兒……
我能被救出來,還是亞夏殺了那個海神教會的副主教。
我即是感恩财富冕下,感恩鍾明陛下給我報了大仇,也懷揣着報複海神教會的念頭。
于是就當了探子,故事很無趣吧?”
煙霧中,隐約可以瞧見薩蘭眼眶裏的淚水。
“要是……所有的教會都像冕下的教會,所有國都像亞夏那樣,多好……”德裏克歎息不已。
“别多愁善感了,老娘可不需要你安慰,下一步怎麽做,讓他們倆争風吃醋嗎?”薩蘭狠狠擰了煙頭,眼眶淚水已然不見。
德裏克搖搖頭:“他們可不蠢,活了兩百多年,哥布林都會施法了。
光是美人計,不一定能挑撥他二人,得再給他們加點料!”
“加點料?海勒都快愁死了,天天怕海耶斯勾結亞夏殺了他,還不夠嗎?”薩蘭拍拍手,“别給老娘打啞謎。”
“夠是夠了,可火藥填滿了也得多加點引線不是嗎?”德裏克說道。
“所以?”
“殺個人吧,給海耶斯加點緊迫感。”
“殺誰?”
“馬拉。”德裏克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他得罪你了?”薩蘭饒有趣味地打量着德裏克。
德裏克揮手解釋道:“得罪我了,但這不是重點。
他可是海耶斯手下少有的實力派,左膀右臂。
殺了他,嫁禍給海勒,可以讓雙方打的更痛快點。
反正海勒也說過要殺死投降派的話,不是嗎?”
薩蘭撇撇嘴:“呵,男人。”
“嘿嘿~”德裏克不好意思笑了笑,其實選哪個人都可以,不一定是馬拉,隻是德裏克覺得他最欠。
“你很壞哦。”
薩蘭突然靠近了德裏克,近到德裏克可以聞到她的體香,“不過,我好喜歡。”
薩蘭說完,彈彈他,扭頭就走,留下了臉色漲得通紅的德裏克。
“魅魔,真是太魅魔了!”德裏克心有餘悸。
“還沒說怎麽殺,怎麽嫁禍,嘿,走這麽快幹嘛!”德裏克說道。
“不用嫁禍了,你就看着吧,我讓他海勒親自動手殺了馬LS蘭頭也不回地說道。
次日傍晚,保爾.馬拉主教被發現死于家中浴室内,疑似割腕自殺。
海耶斯大主教找上海勒大主教,一番大吵大鬧,雙方不歡而散。
隐約可以聽見“馬拉”,“暗殺”,“調戲修女”,“勾結外敵”之類的詞彙。
海耶斯一怒之下,更是說出“等我上位,你全家都别想好過”的話。
海勒又驚又怒,當場就要和海耶斯打起來,所幸被衆人勸住。
隻是這城中兩派的鬥争,自這次起,流血事件激增。
城中的火藥桶,更加猛烈了三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