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達佩城内,火勢依舊在不斷蔓延,烈火肆虐愈發嚴酷。
許多建築物的外殼已被熏黑,窗戶被燒穿,巨大的熊熊火焰從中透出。
一條條巷道内被橙黃色的火光照得宛若白晝。
風神教會教士阿斯特和韋德在前頭開路,滔天熱浪被無形的風推開。
二人領着衆貴族,給這些敗軍之将開出了一條生路,快速朝着城中心的城堡奔去。
火焰已經蔓延到了城堡的四周,黑煙扭曲着空氣,灼熱的熱浪令人感到窒息。
哪怕是有着護城河的庇護,也烤的城牆一陣焦黑。
城堡内,士兵們正在盡力抑制大火蔓延的速度,他們手持水桶,将裝滿水的水桶倒在城牆上。
爲首的貴族庫雷斯正在不停轉着圈,焦急地望向火海深處,臉上時不時露出幾分猶疑。
跑,還是不跑,這是個問題。
跑,容易上貴族法庭,死路一條而且還爵位名譽不保。
不跑,死亡的危機感是如此令人恐懼。
“快快,開城門。”看見熟人們的身影,庫雷斯松了一口氣,連忙指揮道。
片刻後,交流了現狀後,貴族們短暫向哈利爾将軍表示了惋惜哀悼,然後就果斷下令撤退。
衆貴族帶着剩餘的五千超凡騎士和三萬多常備軍向東門撤退。
臨走前,所有貴族竭力用空間裝備收取物資,可也隻是搬走了不到一成的物資。
布達佩作爲西部防線的物資運轉樞紐,哪怕是同伊格公國打了敗仗時,也不曾淪陷過。
望着堆積如山的糧食,衣物,藥品,武器,盔甲……,他們隻得含淚放棄。
“爲什麽不燒了這些物資?”教士韋德忍不住開口問道。
衆貴族含含糊糊,以大火自然會燒過來爲由,搪塞過去。
不燒物資,那麽按照貴族們的潛規則,萬一大家做了俘虜,就能得到俘虜優待,生命安全還是有保證的。
但這話誰又好意思開口對不了解貴族圈的韋德解釋呢?
阿斯特拉了拉韋德的教袍,韋德便默不作聲了。
隻是,待快速收拾好物件,準備離開時,韋德的手指不經意間動了動,一盞火燭随即掉落在地……
阿斯特長歎一聲,也不曾揭穿。
反正他們倆都是序列3(三階初)的強者,誰被抓住也不可能他們被抓住。
衆人急速向東門跑去。
至于戰斧傭兵團的人,誰還有時間去通知他們,自生自滅吧。
隻是誰也不沒注意到,遠處天際有道赤紅色的飛影正遠遠吊着他們,注視着他們……
彙合了東門的克羅子爵後,大家加快速度向東方逃竄,縱馬加鞭,跑了好些路程,直到遠遠再也看見火光沖天的布達佩城,才松了一口氣。
這口氣一松,連夜奮戰,逃竄,驚懼的後遺症一齊湧上來,不少人包括一些正式騎士貴族也癱坐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咱們這是跑到哪兒了?”韋德有些疲憊地問道。
三階能量的序列教士,肉體卻仍在一階後期到二階初期徘徊。
再加上浸心于教典的韋德難免疏于騎術,奔波半夜,也是有些倦意。
庫雷斯望了望四周,樹木叢雜,山川險峻,想道:“這裏應該是奔馬城西邊,黎曼城北面。”
克羅子爵看見精氣神潰散,一副毫無戰意的衆人,深深爲自己家族在克拉雷文省的領地能不能保全而感到擔憂。
克羅子爵覺得有必要振奮一下人心。
于是,他騎在馬上,仰面朝天,大笑不止。
諸位貴族面面相觑,克羅子爵莫不是家底輸的太多,接受不了現實,失心瘋犯了?
庫雷斯忍不住問道:“子爵大人何故大笑?”
克羅子爵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子,輕蔑道:
“我不笑其他,就笑那亞夏将領無謀,亞夏大公少智。
如果是我,我就率先這裏埋伏上一支伏兵,必定能大獲全勝。
遇上這般少智無謀的敵人,難道不值得諸位慶幸大笑嗎?”
衆貴族互相看了看,紛紛勉強地大笑起來,仿若這笑聲能給自己和麾下士兵帶來勇氣。
笑聲尚未完全落下,一陣魔力波動散去,隐身術就此消失,兩邊樹林突然鼓聲震響,哨聲齊天,火光四起,
驚得幾名貴族當場墜馬。
伏兵殺出,領頭的正是撒爾特:“手下敗将,也配妄言兵法,老子在這裏等你們半天了!”
教士韋德和阿斯特掃了眼不成樣子的潰軍,心知讓這種軍隊上,也就和全軍覆沒不遠了,是他們彰顯本事的時候了。
韋德上前一步,低聲祈禱着:
“偉大的風神啊,風暴和狂風的主宰,我向您祈求,傳達我的禱告。
請賜予我力量,用神秘的力量來輔助我,并施展您的神迹。
請您用你的微風沉抑暴風,用你的怒雷驅散深淵黑暗,用你的白色旋風打破邪惡的魔法,給我幫助吧!
感受這狂風的力量吧!”
伴随着短暫的祈禱吟唱,冷暖氣憑空聚集,猛烈對流,旋轉氣流,強勁而狂暴的飓風乍然出現!
撒爾特神色一凝,嘴角微微一咧,黑暗而純粹的魔力驟然爆發,一道極爲誇張的暗黑長鞭猛地朝着飓風苔打而去。
本就瀕臨突破的撒爾特,在吸收了大批的貪官靈魂後,赫然已經突破到了三階。
施展完這般序列能力,韋德臉色明顯一白,望着撒爾特,頭也不回地喊道:“走!快走!”
衆貴族聞言轉身就跑,隻留阿斯特原地猶豫,道:“韋德,你……”
韋德訓斥道:“婆婆媽媽幹什麽?趕緊走!你未婚妻還等你回去呢。我沒事,稍後黎曼城會和。”
阿斯特咬咬牙,同貴族們朝着東南方跑去。
撒爾特屈身上前,和韋德交起手來。
……
得脫的衆貴族再次彙聚到一處岔道前。
此時,血月低沉,天色微明,黑雲罩地,狂風驟起。
更令衆人難受的是,數十裏外韋德操縱序列能力,引動風象和撒爾特大戰,竟然使得雲層彙聚,暴雨突臨。
忽然而來的大雨濕透了這些殘兵敗将的衣甲。
衆人冒雨而許久,此時都是面有饑色。
所幸衆人的空間道具裏還裝了不少糧草,旋即準備停下來生火煮飯。
克羅郁悶地啃着一塊大麥面包夾肉幹,問着身邊同樣滿身污泥的庫雷斯:“咱們接下來該走哪條道?”
庫雷斯翻翻白眼:“左邊那條大路通奔馬城,右邊那條道兒通黎曼城。”
“那咱們往哪兒跑?”
一旁默不作聲啃着幹糧的阿斯特教士突然開口道:“去黎曼城。”
“嗯?可是奔馬城更近一點吧?”庫雷斯提醒道。
阿斯特盯着庫雷斯的眼睛:“我說,去黎曼城。”
望着堅毅的阿斯特,衆人隻得同意,現在這狀況,可缺不了阿斯特的力量。
衆貴族眼瞅着追兵暫歇,便脫去濕衣,借着雨水粗粗沖沖,然後擰幹了,用鬥氣蒸騰吹幹。
坐騎也都喂了精料,部分貴族的魔獸坐騎還喂了肉食藥材。
克羅坐于一顆巨木的樹冠下躲雨,突然仰面大笑。
納爾利特子爵不滿地咒罵道:“克羅你到底發什麽癫!剛才你笑出一支伏兵,折了大家不知道多少騎士,還不夠?還笑你媽啊!”
克羅子爵清了清嗓子,給衆人打氣:“我笑那些亞夏人還是智謀不足。
若是我用兵時,就這個去處,也埋伏一支伏兵。
如果這樣,我們就算是能逃出生天,也得掉一層皮。”
庫雷斯男爵給克羅搭台說道:“克羅子爵不愧是家學淵博,将門之後啊……”
吹捧聲尚未落下,前後軍猛然響起震耳的喊殺聲,衆貴族紛紛大驚,倉皇上馬。
卻見四下火光忽現,一支武者騎兵正沖着潰兵襲來,爲首者正是被撒爾特看好的大眼士兵約翰,橫斧槍斜沖,呐喊道:
“給我沖!兄弟們,報效亞夏,建功立業,就在今晚了!”
阿斯特見無有強者阻攔,心下松了口氣,祈禱吟唱,一團團旋轉的風渦乍然出現,密不透風,像是要全部籠罩着這批亞夏武者。
一時間,這驚天聲勢下,武者們臉上不由面露怯色。
衆貴族們看着阿斯特這般威風,也是欣喜不已,認爲可算能出一口惡氣。
卻聽一聲穿金裂石的嘶鳴聲傳來,一隻神俊的赤色神禽俯沖而來,一朵朵淩厲的火羽奔着阿斯特激射而來。
無奈下,這堆風渦隻得扛了火羽,約翰見狀大喜:“諸位同僚,這是教皇陛下的坐騎,莫要膽怯,随我繼續沖!”
說着就領軍向一旁見習不妙、拔腿就跑的貴族們襲殺而去。
隻留下原地的阿斯特和赤炎羽鷹戰作一團。
……
衆貴族迤逦奔逃,追兵漸遠。
過了險峻泥濘,路稍平坦,納爾利特子爵回顧一看,包括自己,餘下的稀稀疏疏的隊伍大多帶傷,又疲又倦。
回顧點數,怕是隻有千二百餘騎随後,并且一個衣甲武器整齊的都沒有。
納爾利特自己身邊的騎士團,怕是連八十人都沒有。
一想到自己帶着五百精銳騎士團從王都支援而來,一分戰功沒有撈到,反倒是虧得底褲都快沒了,納爾利特一時間,又急又氣,坐在豹狀魔獸上,身形搖搖欲墜。
卻見此時那見鬼的克羅子爵像是失心瘋,騎在赤鱗馬上揚鞭大笑,納爾利特不由得火上心頭:
“克羅,你他媽是中了詛咒了嗎?笑,笑,笑,笑你@#%……”
庫雷斯男爵連忙攔住了要沖上去揍克羅的納爾利特,心裏也是發苦,自己這個朋友,怎麽今天這麽神經兮兮的,莫不是死了親弟弟受刺激了?
克羅紅着眼睛,像是賭輸的賭徒:“我笑那亞夏人到底是無能之輩。
若他們在此地再埋伏一支軍隊,我們全都得束手就擒。”
“哈哈哈,不過如此!不過如此!”
失心般的癫笑尚未結束,一聲震天炮響,路兩邊陡然出現數千步兵。
隻見這些步兵擺開陣勢護着幾百炮兵,疾風驟雨般的炮火打擊再次來臨。
爲首者正是司掌金衣衛的萊恩,正提指揮刀,跨騎一隻狼形魔獸,截住去路。
很快,超凡鬥氣騎士便死傷殆盡,隻留下幾十個正式騎士級别的貴族左支右绌地抵抗。
絕境,會使人亡魂喪膽,亦會使人奮起一搏。
雙眸通紅的克羅子爵随手砍倒一個跪地捧刀的小貴族,大喊一聲:
“兄弟們,我們已經無路可逃,不若死戰,随我殺出一條生路!”
衆貴族眼見萊恩身邊無有厲害的角色,想着能不被俘虜還是不被俘虜的好。
畢竟就算亞夏真的守規矩,貴族被俘虜一次,贖金也是真的吃不消。
沒有強者攔路,就憑他們這些貴族的武藝,未必不能殺出重圍!
一念起,衆貴族紛紛拔武器,催坐騎上前,五彩斑斓的鬥氣外放而出,向着薄弱處沖去。
萊恩卻是微微一笑,絲毫不慌,身子稍稍後撤,露出了一隻神俊聖潔的獨角獸:“拜托閣下了。”
獨角獸冷哼一聲,踏蹄上前,螺旋狀的獨角上閃爍起耀眼的光芒……
一群正式騎士,最強就是剛才心情激蕩,臨陣突破到大地騎士的克羅子爵,如何能抵抗這黃金血脈的高階魔獸?
待光芒散去,衆貴族各個手腳腕部被精準地洞穿,哀嚎着滾落到地面上,失去了戰鬥能力。
萊恩從容的帶領“金衣衛”,綁住了這些往日裏趾高氣昂的貴族們。
“也不比其他人高貴在哪裏嘛。”萊恩看着這些滴淚橫流,和落到自己手裏的貪官們沒有絲毫差别的貴族們,心中暗想道。
旋即,萊恩便壓着這批貴族尋向了布達佩城。
狂怒的火焰在亞夏武者的動作下被基本撲滅,隻是還偶有黑煙和火焰竄出來,照亮一片使人窒息的景象。
城内有些房屋已經被毀壞,倒塌的牆壁和山穴式的殘渣敗瓦見證着這場地獄般的浩劫。
時不時可以看見亞夏武者壓着一批批常備軍俘虜走過,這些俘虜也是灰頭土臉,多有燙傷,呻吟着,嗷嚎着。
萊恩擡頭看去,撒爾特正手提一個怒目圓瞪的頭顱,腳下踩着一具漆黑的火燒鳥啄屍。
赫然是兩個風神教會的三階序列教士的屍首。
至此,布達佩城的抵抗力量全軍覆沒,無一幸免。
安德裏歐亞對亞夏門戶大開,形勢急轉直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