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血月女士的紅色光芒徹底消散在天際,藍日冕下的光輝開始緩緩從西方升起。
種種深夜裏會出現的離奇怪物,也會在光明的照耀下無所遁形,銷聲匿迹。
而當光明出現、朝露低垂的時候,也就是工人們開始工作的時候了。
随着安格帶着人馬,前往其他行省建立水泥廠後,布特便作爲接替者,接手了中部行省的水泥廠。
而這座最靠近王都長安的“黃羊山水泥廠”,布特更是親自管理,搬到了水泥廠,吃住在這裏,務必交出一份更滿意的成績。
布特堅信,隻要自己勤勞奮鬥,一定能超過那個隻會偷奸耍滑的梅爾斯,
在這次基建救市行動中,獲取更大的功勞,成功晉升爲大主教,光宗耀祖,上可彰顯自己對财富之神的忠誠信仰,下對得起自己父親的殷殷期盼。
“噓噓——”
尖銳的哨聲回響在各個廠房,喚醒了換班的工人。
工人們疲憊地睜開雙眼,雖然這裏的工作确實是又苦又累,但比起先前食不果腹的日子,委實是好過了太多了。
有飯吃,有錢拿,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所以,除了偶有些膽大的工人會罵罵咧咧地小聲咒罵廠長和監工領班們,大多數工人起床前還願向機械與工業之神冕下虔誠地祈禱哩。
這些工人們嘻嘻索索地穿好衣服,三三兩兩走到食堂,規規矩矩排着隊領取着自己的早餐——三大塊饅頭,一碗加了油的稀飯,一小碟鹹菜。
工人們雖然并不知國王大人爲何要把這白面包喚作“饅頭”這種怪怪的發音,但他們還是由衷喜歡這松軟可口的美食。
“吃白面包的都是上等人”,在這個普世觀念下,工人們以前從未想過自己還有吃上白面包的時候。
一大口饅頭下肚,就着這令人踏實的酸酸甜甜的油稀飯,時不時抓起一根鹹菜,塞進嘴裏,細細品味這鹹的讓人舍不得咽下去的味道,吃得津津有味。
有眼尖的工人,發現了布特戴着安全帽,躲在角落裏,吃着早餐。
這位新來的廠長可給了他們不少實惠。
若不是他來了,工人們的稀飯裏是沒有這些黃星花榨的油的。
聽說,原先他們的稀飯裏也該有油水的,隻是之前被抓走的肥豬廠長和監工領班們從這些苦哈哈嘴裏摳出來,貪下了不少東西。
布特一來,看着餓得搖搖晃晃的工人們,當即便向萊恩反饋了件事。
半天不到,原先的廠長和監工領班們便全進了附近城市的地牢,再也沒出來過。
從那以後,工人們的油水就多了起來。
尤其是,布特還親臨第一線監察生産,人還沒什麽架子,就連餐食也隻是分量上多了些,沒有搞什麽小竈。
所以工人們是愛這個可愛的人兒的,大家紛紛跟他打起了招呼:
“布特廠長,早。”
“教士大人,早。”
“大家早,大家早。”布特喜歡這種受人愛戴的感覺,也向工人們揮手問好。
飽食的工人們拎了拎褲子,穿上厚實的防塵服,戴上耳塞,亞麻手套和亞麻口罩,少部分工人還分得了一頂安全帽。
沒辦法,橡膠加工這玩意,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搞定的。
亞夏也就南部行省的最南方,靠近絕嶺山脈的地方可以看見少許橡膠樹。
橡膠樹,佐亞世界原本稱作“紫芳木”,在這片天地,紫芳木擁有着橡膠樹的絕大多數特征,唯一的區别大概就是,木材的顔色和乳膠都是淺紫色的。
從絕嶺山脈回來的路上,鍾明意外發現了這種适宜發展橡膠工業的原料,所幸就給它改名叫橡膠樹了。
但是産量一時半會是沒希望提上來了,這是多年生植物,就算鍾明已經安排在南部行省水熱條件最好的地區大肆種植橡膠樹,但短時間内還是用不上的。
目前僅有的橡膠來源,主要來自于輪流去絕嶺山脈狩獵的士兵們拎起工具割膠漆。
等外圍魔獸被清掃出一片空地,說不定才有工人敢去幹活。
因此,這安全帽也是隻有少數工人能分到的,就連手套和口罩也隻能用麻布的。
換班的工人們全副武裝走進廠房,原料破碎、細磨、煅燒、成品水泥細磨到成品水泥的包裝運輸,所有崗位都換了一班人。
被換下來的工人歡天喜地,甩手把工作交給換班的後,便一溜煙跑向食堂,像是一群饑餓的猛獸撲向了肥美的羔羊。
不快可不行,雖然分得飯菜都是固定份額的,但湯湯水水可是不限量的,手快有,手慢就可能襯不上熱乎了。
布特站在一處台子上面,雙手時不時揮來揮去,指揮着車間之間的協作。
不這樣不行,嘈雜的環境使得他們全都戴上了耳塞,再加上這個通訊基本靠吼的聯絡方式,布特這種原始的指揮方式也就誕生了。
敲大錘的工人們最是健壯,他們拎着大榔頭,奮力的把僅存的騎士舊貴族們擊打下來的大塊石灰石原料敲碎;
每過一段時間,便有着推着推車的工人把這些碎石粉末倒進車裏,推進下一個車間;
下一個車間的工人們,便把碎石渣滓全都倒入一個神似磨盤的鋼鐵機器裏,無數人喊着号子,推着杠子,推動這機器細磨這些材料;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鍾明雖然成功畫出了内燃機和蒸汽機的圖紙,也成功做了出來,但石油的冶煉和煤塊的開采,都是需要時間搞的。
所以暫時還隻能用這落後的人力做動力源。
估摸着還要十天半個月,工業的黑煙就要真正出現在方世界了。
磨下來的粉末,便是被送去煅燒間,這裏的工人們最是難熬,激蕩的粉塵和酷熱的工作環境,時不時便有工人們悄悄放下口罩,去去心口的火氣。
最顯然的表現就是,煅燒間裏出現的,被塵肺送走的工人,也算是廠裏最多的了。
不過火魔石倒是真的起了作用,即使暫時當不了動力源,便做了火源,一塊爐子裏塞上兩塊,就能把溫度拔生一大截,大大節省了不少燃料。
煅燒後,送入下一個車間,細細磨上一番,便可送去打包間,也是最好過的一個美差。
辛勤汗水澆灌下,不知不覺又到了吃早午餐的時候。
哨聲一起,工人麻溜地竄出塵土遍天的廠房,脫掉厚重的衣服,粗粗滾到河邊浸潤一下,這才撒歡式地跑去吃了飯。
一些衛生規定,鍾明還是盡可能帶給了亞夏的。
布特大嚼着饅頭卷薄肉片,作爲領導,他最大的優待便是能多卷些薄的吓人的肉片,不至于像其他人一樣可憐巴巴地含上半天才肯咽下一小塊。
他思索着:“能不能給兩班倒再加一班呢?這樣我就一定能壓過梅爾斯那個滑頭了吧?”
“可是冕下的教義……”
“如果我不減少祈禱的時間,應該就不算違背冕下的教誨了吧?”
“要不,把分給監工和我的獎金再發給工人,他們會不會樂意多賺一些呢?”
“實在不行,多向後勤那邊要些物資,給工人們加點夥食。他們大抵就會樂意了吧。”
有些不貪錢财的人,總是愛一些更遠大的目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