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明是個守誠信的人,好吧,起碼公共場合的承諾他是不會輕易違背的。
因爲誠信其實是規則内最有利的武器之一,誠信者在規則内總是會受到優待的,就像藍星信貸體系的個人評估一樣。
誠信和容易被騙并不是一碼事,所謂善于利用“誠信”标簽的人,說的是表面功夫要做足,心機智慧和膽魄也是樣樣不缺。被人三兩句就忽悠瘸的那不叫“誠信者”,叫傻子。
所以鍾明總是會下意識地維護自己的公衆聲譽。
問題來了,鍾明已經和朱玲玉達成了“契約”,講好了價錢,要是放掉寇紫嫣,那她必然會再來找朱玲玉複仇。
鍾明在大焱的信譽就不可避免受到了巨大沖擊。
要是辣手無情,直接結果了寇紫嫣,那自然是一了百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他心裏不舒服,曾經身處被剝削者的同理心,讓他厭惡這麽做。
違約,不好;違心,也不好。
不過,作爲一個底線靈活的機智者,鍾明很快就能想到了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
第二日,倒了一地的護院家丁腰酸背痛地從地面上爬了起來,又拿起刀兵,急匆匆地來到了朱玲玉的閨房外。
“夫人,您沒事吧?”
“夫人?夫人?”
屋外紛紛擾擾的呼喊聲總算是吵醒了朱玲玉抱着的丫鬟阿玉,至于進入了久違的香甜夢境的朱玲玉,則仍是沉浸在這美妙的睡眠中。
阿玉試了試夫人的呼吸,确認無事後,不敢起身驚擾,躺在床上朝着門外喊道:
“别吵了,這裏沒事,夫人還在睡呢。”
隐約聽到阿玉喊聲的衆人,這才放下心來,要是主家在自己的護衛下出了事情,護衛們就别想再吃這碗飯了。
更别提王夫人的父親還是泗水縣的父母官,給他們這些平頭百姓随便找些由頭,就能讓其家破人亡。
破家縣令,可不是妄言。
興許是多日未曾安眠,朱玲玉這一睡便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待梳妝打扮後,她急忙奔向廳堂,正趕上鍾明狼吞虎咽地用着午膳。
雖然主家還未起身,但這些下人也不敢怠慢他,好吃好喝的招待自是不提。
“夫人昨夜睡得可好?”
鍾明看見睡飽後容光煥發的朱玲玉,郎聲問道。
朱玲玉行了個萬福禮,感激地說道:
“多謝鍾公子昨夜辛苦護佑,奴家已經很久未曾睡得這麽安穩了。”
“就是不知,那個……”
“嗷,我懂,我懂你意思。”鍾明拎起一把挂靠在椅子上的黑色油紙傘,站起身來,撐開了傘身。
登時,原形畢露的寇紫嫣出現在了傘下,用自己那雙空洞死寂的雙眼死死盯住朱玲玉,仿若下一秒就要飛身朝她撲過去。
“啊!”
朱玲玉驚聲尖叫,一個踉跄跌倒在地上,連滾帶爬地就要跑出廳室。
“哼!”
鍾明朝着寇紫嫣冷哼一聲,拍了拍随身帶着的“貴族之傷”,周身煞氣翻騰,氣血絲絲縷縷地朝着她蔓延過去。
被氣血灼燒後,寇紫嫣這才想起現在是誰說了算,收斂了原型,變回了生前的模樣。
鍾明一邊把傘重新收起來,一邊喊道:
“夫人莫慌,莫慌。此僚已經被我收服,無需驚慌。”
這般,朱玲玉才重新小心翼翼地緩緩靠近鍾明,在離這把黑傘最遠的桌邊位置站定,驚魂未定地說:
“鍾公子真是神通過人,這才一晚就收服了她,奴家在這拜謝公子了。”
說罷,她便要對鍾明行大禮。
鍾明連忙虛扶住她,說道:
“夫人何必行此大禮,鍾某不過拿人錢财,替人消災罷了。”
“救命之恩,公子當得起這一拜。”
鍾明側身閃過了這一拜,玩笑道:
“哈哈,夫人大禮,鍾某愧不敢當。倒是夫人你看我這事情已經辦妥,不知?”
她頓時想起眼前這個男人可不是吃虧的主,起身說道:
“是奴家疏忽了,先前答應公子的物件已經備好,待會公子可以一并帶回。”
“至于公子所托的事情,奴家也會盡力去探尋。”
“隻是泗水沿岸頗爲廣闊,想尋找一個鬼物,怕是比較困難,不敢說定能找到。”
“不知公子準備如何處置……紫嫣?”
鍾明心知這是催自己料理這個淹死鬼,面不改色地說道:
“哈,那就多謝夫人了。尋鬼這事……鍾某也知道比較荒唐,夫人隻要盡力就好。”
“這鬼魅嘛,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見她也是可憐,待過些日子鍾某得空,便尋處廟宇把她超度了便是,定不讓其再來打攪夫人,如何?”
朱玲玉柔聲說道:“那就多謝鍾公子了。”
……
“這泗水河神的香火,最初是從清水亭傳開的,若是鍾公子心急,可多往這處尋找一二,指不定有些收獲。”
“是這樣嗎?夫人真是家學淵博,見識非凡。”
“鍾公子謬贊了。”
“王舉人能娶到夫人這樣的賢内助,真是福星高照呐。就是不知王舉人爲何不在家中?”
“夫人這般駭人的經曆,身爲丈夫居然不曾陪伴在妻子左右,着實不該啊。”
“況且吧,我作爲男人,很是了解,這男人一獨處,那心思就容易野了。”
“夫人不妨去臨時查看一下王舉人到底在做什麽,指不定他在金屋藏嬌呢!”
……
又是一陣毫無意義的商業互吹和挽留、謝絕後,鍾明又帶着一車的藥材,滿載而歸地回到了家中。
眼見着離仇家越來越遠,黑傘也開始不安分地在鍾明身前顫抖個不停。
“安靜,”鍾明拍了拍黑傘,說道,“說了王家會有報應就一定,我從不騙人。”
“我既然收了王家的好處,那就定不會讓伱有機會害死王家的人。”
“不過嘛,我也是很有‘正義感’的,我看不慣這些蠅營狗苟、吃相難看的世家豪門的,所以答應幫你報仇就一定會做到,别動不動就抖起來展示存在感。”
“你既然說了,那個王旭芝和一個畫皮鬼纏上了,這王夫人妒意還挺重,一旦撞見了,嘿嘿,到時候肯定有好戲看。”
“借刀殺人懂不懂?”
“指不定,那個有功名在身,朝廷氣運庇護的王旭芝,你殺不得,也有人,嗯,有鬼幫你代勞了呢。”
大焱皇朝稱呼問題,未婚女子一般自稱“小女子”;已婚婦女一般自稱爲“妾”或“妾身”;未婚和已婚女子都可自稱爲“奴家”;比較自信的,身份較高的會自稱“我”。青年男子一般自稱“我”或者“*某”,根據年齡地位不同也有老夫、老朽、小人、小生、小可、敝人、鄙人、愚兄、晚生、後學、後進、下官等自稱。對青少年男子,尊稱其爲公子;看上去像讀書人的男子,還可以稱呼其爲相公。自來熟的,關系親近的,也會互相稱呼表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