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快來，見過司夫子和孟夫子。”林菱先做介紹。
五個孩子們站一排，異口同聲的喊着：“學生見過司夫子，孟夫子。”
孟簡樂呵呵的：“不必多禮，坐着說話。”
然她話音未落，司琵已經走過去，圍着孩子們走了一圈，停在不停發抖的顧蕊面前，又擡手摸了摸孩子衣領，聲音清冷：“叫什麽？幾歲？”
顧蕊眼睛死死盯着地上，胸口起伏太大，以至于身體都在傾斜，手緊緊絞着衣服，半晌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顧盼雪在她旁邊，趕緊回話：“夫子，她叫顧蕊，七歲半。”
司琵瞬間眼神鎖定顧盼雪。
饒是顧盼雪跟着娘見識了不少事，自認見過了世面，但被這麽一盯，瞬間慫了，低頭不語。
“我在問她，無需你回答。”
她語氣冰冷，聽似動了怒，但臉上的表情又沒有一絲變化。
“林大夫，這孩子是怎麽回事？”
林菱這麽大年紀了，突然被提問，心都漏了一拍，莫名心虛，聲音也放低了：“她在家裏被打壓得厲害，就不願意說話，慢慢就會好的。”
她早看過蕊蕊的身體，除了營養不良沒什麽大毛病。
可司琵卻從鼻腔哼了一聲：“不能說話還怎麽學？送回去。”
話一出，全部人震驚。
孟簡站起來打圓場：“孩子不會說話，就會拉慢孩子們的進度，她自己學着，壓力也大。”
這是委婉說法。
女夫子那麽少，闵夫人也是花重金才請來兩位，她們本就心高氣傲，自然希望教出來的學生能有出息，而非把時間浪費在一個不會說話的孩子身上。
孩子們本想替顧蕊說話，被林菱警告了一眼，全都默默閉嘴。
顧蕊萬衆矚目，手都被掐出血來了，嘴也張了好幾次，可越緊張害怕，她越無法發出聲音。
回去嗎？
不，她不要，在家裏過的日子，比死還要難受。
“走吧，吃完飯早些去書院，我們需要提前做準備。”司琵沒那麽多功夫等待一個孩子。
孟簡跟上她。
“老三，先帶夫子們過去。”林菱溫聲道。
顧盼輝點點頭，第一次見這麽嚴厲的夫子，他都不敢造次了，乖乖帶路。
明婷也帶着妹妹們跟上去。
剩下顧蕊，看着她們走之後默默轉身，眼神透露出無限渴望，深吸一口氣之後大喊：“我，不，回，去！”
太久沒說話，她的吐字不清晰，但還是能聽懂的。
走在最前面的司琵停下，孟簡先轉身，微微一笑：“試試看吧，要是半個月也跟不上，那就再回去。”
說完，司琵才繼續走。
顧盼雪和小蘭花趕緊掉頭回來拉着顧蕊一起走。
林菱也默默松口氣，看兩個一冷一熱的，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啊。
也是真有效，顧蕊都說話了。
顧雲庭伸手攬緊她，拍拍肩頭：“面冷心熱，有她們在，不必憂心。”
“嗯。”
林菱點點頭，把顧雲庭的手拿下來牽着，一起走出去，沒想到車夫還沒走不說，見到二人竟湊上前來。
“是顧大人嗎？這有蕭大人親筆信，讓小的務必親自交到您的手上。”
顧雲庭一臉懵，拿到手還未打開，車夫已經駕着馬車離開。
“回去再看。”
他把信揣懷裏。
二人進客棧上了雅間，正好看到孩子們在一一介紹。
李曆也來了。
一大家子人坐下沒一會兒，小二就上了菜。
因爲有司琵在，這氣氛實在起不來，大家抓緊吃完了飯，走出客棧後，先後松口氣。
接着林菱和顧雲庭又帶路，去書院。
程治早在門口等着，見到女夫子，眼神都亮了，滿是尊敬：“大家裏面請。”
能在一群男人裏出頭的女夫子，少之又少，學問自然厲害，還能來到他的書院，好些學生聽說來了女夫子，可是又跑了回來了！
也因爲重開書院，減了束脩，來的學生也不少，明日就能正常開學。
他在前領路，一直經過學堂，再後住的院子。
“夫子，你們住這兩間。”
兩間都是單獨的，一應俱全，拎包入住即可。
司琵和孟簡分開進去。
明婷因爲年紀大了，也是單獨的房間，被安頓在隔壁。
至于四個小的，都住一間。
顧盼雪選了小蘭花的上鋪，躺在上面，悠哉悠哉：“終于住進來了。”
“好舒服呀。”小蘭花附和道。
住在對面上鋪的，是張小寶，她坐在上面吊半個腦袋下來，看着發呆的顧蕊，掩不住擔心：“蕊兒，你還好吧？”
在這裏。顧蕊隻比顧盼雪大，她現在心也沒能平定下來，點了點頭，努力擠出一個字：“好。”
“對對對，就這樣，慢慢的說就好了。”小蘭花跑到她身邊坐着，拉緊她的手。
顧盼雪也說：“之前的事都過去了，你還是要說話的，不能因爲别人的過錯折磨自己。”
“咦，這話怪有道理的。”張小寶聽進去了，說：“我爹娘殺豬，我就覺得自己身上好臭，見到人就避讓得遠遠的，可現在跟着你們在一起，你們從沒說過我身上有味道！那味道，其實是我的臆想而已，蕊兒，你也是一樣。”
顧蕊茫然的目光漸漸有了焦距，是這樣嗎？
在這裏，她再也沒有幹不完的活，挨不完的罵和打了。
“嗯。”
“太好了，又說話了！”
小雪兒興奮的聲音不斷傳向外面。
林菱也是欣慰：“二位夫子，孩子就交給你們了。”
“我的要求不變。”司琵強調半個月。
孟簡接話：“我們會盡全力的。”
“辛苦了。”
安頓好了，林菱和顧雲庭才跟着程治往外走。
程治趕緊從懷裏摸出一個鎏金燙柬遞到顧雲庭手上：“明日二位可一定來，書院能重開，還要多謝你們。”
顧雲庭颔首：“好，一定來。”
程治目送二人走遠。
走到看不見的距離，林菱把請柬拿到手裏觀摩：“有錢了就是不一樣哈。”
還弄上金了。
“也好，不然大家都以爲廬山書院真要關門了。”顧雲庭笑着說，又把另外一封信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