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有數。”
思慮了半天，顧盼星就說出這麽一句。
其實他還沒有想清楚，但就是不希望家裏人多管，可不知道爲什麽，他對上娘的眼神時，看到了娘眼裏滿滿的失望，是那種對他的無奈以及舍棄。
舍棄？
“你是我娘嗎？”
顧雲庭也有這樣的疑惑，以前她的心思很好猜，所以他又厭惡又無奈，現在她的心思猜不透，勾得他又好奇又驚恐。
這真的是林菱？
臉還是這張臉，身體也還是原來的身體，林菱有原主的記憶，也完全不擔心會被發現，笑道：“你屁股上有兩顆痣，三歲的時候還尿褲子，哭着讓你大哥幫你洗——還需要我說下去嗎？”
三歲，顧盼星的記憶都模糊了，可聽娘說過他當時很狼狽，就是到現在聽到，他的耳根也不受控制的紅起來。
“老二，爹和娘都是爲了你好。”顧盼瑞憋半天，好幾次想開口，總算鼓起勇氣說了出來，心頭舒暢，過了一把當兄長的瘾，美滋滋的，補充道：“天下無免費的午餐啊。”
“喲？老大哪學的？”林菱擡起手拍拍他的手臂，眼神毫不吝啬的贊賞：“懂得這個道理，不錯。”
連大哥都這麽說，顧盼星不禁去深想，明明答案已經在心裏，他卻不想相信，忙活了這幾日，他鉚足了勁卻要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他無法接受這樣的差異，轉身逃似的奔跑。
顧盼瑞哎了一聲，連忙去追。
“孩子聰明是聰明哈，就是功利心太重了，失了分寸。”真尴尬，就剩下二人了，林菱準備找理由遁，他開口了。
“你明明可以自己勸，怎麽還要叫上我？”
顧雲庭越來越看不懂她了，這種變化，究竟是好是壞？
“你不在，他都不會好好聽我說話，既然都說完了，我就先回去了，盼雪跟兒媳婦還在等我去接呢。”林菱敷衍的扯了扯嘴角，就想往前走。
手臂猛的被拽住，她回頭對上了顧雲庭心急的眼神，目光往下，看到他修長有勁的手指抓緊手臂，隔着兩層薄衫傳來餘熱。
“有話好好說，别這樣。”
她感覺怪異，掙紮了下他就松開了。
“等我，一起回家。”
顧雲庭手裏還有活的，可才幾天的時間，家裏似乎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不回去看看不能放心。
“回家？你回家了老二怎麽辦？不把他帶回去，就怕以後也回不去了。”
林菱神色凝重。
四目相對，顧雲庭心裏也是一沉：“我們一起去，等我忙完，就快了。”
“也行，那我跟老大說一聲。”
答應後林菱就走出院子，在街道上看到了老大奔跑過來的身影。
還沒喘口氣，顧盼瑞就先問：“娘，老二說他自己會想清楚，自己解決，讓咱們先回去，我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估摸五娘跟小四還在鎮口等呢，咱們回吧？”
天都快黑了，趁現在還能看到路，他駕馬車穩妥一些，就想趕回去。
想歸想，他的腦子裏浮現的卻都是五娘的身影。
林菱說：“你自己回去，帶五娘和小四回家，我跟你爹有事說，明天我自己去鎮上。”
“哈？”
顧盼瑞緊接着哦了一聲，就轉身走了，隻是腳步有些沉重。
要是又有了弟弟妹妹，五娘卻還生不出孩子，到那時，五娘如何能承受？
分家嗎？
想法一冒出，他立馬掐滅了，還不如讓五娘多喝藥，他再努力些。
他徑直去城門口，駕着馬車離開。
而張大人那邊，很快就收到了消息，知道林菱留在了木坊，手裏摩擦着茶盞，喜怒不明。
“大人，若是顧盼星真的走了，計劃就泡湯了。”文師爺在旁憂心忡忡，連茶也喝不下去。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上了張大人的賊船，就得爲其保駕護航。
“怕什麽？”
張大人嘴角上揚，笑得不懷好意，隻是看到門外進來熟悉的身影時，笑意更甚：“來了，坐。”
圓桌上雞鴨魚牛羊都有，豐盛過了頭。
色香味俱全，甚至都能勾起顧盼星的饞蟲，可他隻是掃一眼，就坐在了文師爺旁邊。
他還沒開口，文師爺先問：“你爹娘那邊處理好了？他們不會管你吧？”
張大人在喝茶，但目光還是有意無意的掃過他。
“他們管不了我的。”顧盼星目光堅定，隻是在桌下的手掌握成拳，直接嵌入手掌，痛意讓他臉上笑着的面具更真實。
文師爺松了口氣。
呼吸就在顧盼星耳邊，十分清晰。
張大人主動夾了魚腹在他碗裏，語氣慈和，就如長輩一般看着他：“你放心吧，此事一成，本官就寫谏文送上去，提你爲稅曹，當然，本官也會單獨給你五百兩，你就辛苦忙完這幾日，也快結束了。”
文師爺聽到這個數，默默喝了口茶水。
顧盼星露出他們期待的震驚，貪婪，下一瞬端着茶水站起身，恭恭敬敬道：“多謝大人栽培，我以茶代酒敬大人。”
“喝什麽茶，換酒。”
不過片刻，下人就把酒端上桌倒上。
顧盼星始終帶着讨好的笑，與二人推杯換盞。
張大人滿意極了他的表現，擡起酒抿了一口，掩下了眼神裏的不屑。
這些銀子顧盼星得掙一輩子，可對于他來說，不過是區區五百兩。
酒過三巡，顧盼星就已經暈暈乎乎了，他看到文師爺又倒酒，連忙擺手：“大人，我實在喝不下了，明日還要審問呢。”
“好，來人，送顧大人回房。”
張大人話音剛落，就來了兩個男仆将顧盼星扶起離開。
這幾日，顧盼星一直住在官府的後院，不算偏僻，離張大人隻隔了一條長走廊，不知道是爲了彰顯重視還是監視，他的屋裏有一個貼身丫鬟伺候，外面有兩個灑掃的丫鬟，四個男仆。
他一進屋，茗兒，也就是他的貼身丫鬟立馬過來爲他寬衣，把人扶到床上躺下後，将一邊床簾拉下，又準備拉下另一邊時，她的眼神落在了顧盼星臉上。
他閉着眼時少了平日的冷漠，紅唇蠕動，讓她忍不住弓下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