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律師助理需要做的事情,白梨都得做,律師助理外的一些小事,白梨也會做。
但更多的還是做一些整理案件等工作,前期看起來,跟律師這個職業毫無關系,更像是法律界的文員。
以至于常立給她發報告的時候,鄭重的叫了一聲白律,白梨都覺得臊得慌。
她回複的很誠實。
【梨子:常先生,還不是律師呢,是律師助理,隻是挂着個實習律師的名頭,聽起來好聽一些。】
常立看到這條消息笑了。
他把這條消息截圖下來,準備留到方總醒來時看。
八月份,夏尾熱意正濃。
白梨在跟完一個案件後,和陳法從委托人的公司出來,忽然又接到了法院發來的通知。
電話裏的人聲音聽着很爲難,說:“您好,我們是北城監獄的工作人員,請問您是白梨女士嗎?”
白梨明白情況可能不太妙,一般情況下,監獄不會聯系犯人的家屬,捏着手機,下意識的走遠了些:“嗯,我是請問出什麽事情了。”
對面的人沉默了兩秒,才繼續說道:“很抱歉,白梨女士,您的母親胡清梅在我獄于今早八點畏罪自殺,搶救無效,現在已經送往殡儀館了,請您兩日内将骨灰領走,其他的疑問,請盡快來監獄查看監控,以及屍檢報告,我們監獄長會給您一個答複。”
畏罪自殺?
這個消息确實把白梨驚到了。
她挂了電話後,第一時間跟陳法請了一天的假,然後打車前往北城監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過冷血,除了淡淡的傷懷外,并沒有很痛苦。
像是關于母親的所有情感都被情緒屏蔽了。
在路上,她不禁去回顧與胡女士相處的點點滴滴,竟然……沒有半點溫情。
這樣的親子關系确實很悲哀。
白梨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窗外,胡女士把她生出來,她替胡女士料理完後事,這輩子她就徹底成爲孤兒了。
到了監獄以後,有專門的人員接待她。
監獄長給白梨看了胡女士自殺的監控。
監獄是多麽磨人的地方,能夠熬爛一個人的筋骨,胡女士那樣愛美的人,臉色蒼白,盯着一張詭異的臉,消瘦至極。
在八點鍾的時候,她忽然狠狠沖撞在硬牆上,鮮血濺了一地。
白梨沒敢看,到底是有血緣羁絆的人。
監獄長也覺得對于一個女兒來說,目睹母親的死亡太過殘忍,但她還是按照職責,遞交了一張蓋有公章的屍檢報告,跟白梨說明了情況。
胡女士在監獄裏過得其實不錯,但是某天和獄友起了言語上的沖突,她半夜拿着枕頭被子把人悶死了,這樣的故意殺人,她知道自己是徹底出不去了,才以這樣慘烈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這件事,白梨不需要承擔責任。
但她需要知情。
……
第二天。
白梨從殡儀館裏領出骨灰的那一刻,腦子都是麻木的。
聯系了公墓。
将胡女士葬下後。
她一直坐在墳邊沒離開,從清晨坐到傍晚,最後到底還是無聲的哭了。
不知道是哭這段親緣。
還是哭自己。
哭完以後,她把鮮花放在胡女士的墳頭,又把供果擺好,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
“媽,走好,下輩子,我們都不要再見了。”
北城的晚風是熱的。
陳法聽說了她的事情,一陣唏噓,又都給她放了兩天假,律所的三個律師都勸她要節哀。
白梨沒有留在北城,而是去了廊燈,住在茶居的二樓,難得的給方野打了個語音電話。
通話響了十幾秒一直沒人接。
白梨垂下眼睫準備挂掉。
忽然手掌震動,通話接通了。
獨屬于方野的溫柔嗓音從手機揚聲器中傳來,很低,很輕,聽起來沒什麽力氣。
“白梨。”
沉默了一會兒。
白梨輕輕開口:“方野,你最近還好嗎?”
幾乎每次通話,她都會問上這樣一句,像是聽見那聲答複,才覺得安心。
方野在電話裏說了兩個字:“還好。”
白梨就沒再問了。
男人聲音沉沉的,洞察着她的心思,意有所指的問:“那你呢,還好嗎?”
房間光線昏黃暗淡。
沒什麽事情能夠瞞住他。
白梨吸了吸鼻子,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憋悶感在心底湧起,這種感覺,隻有他能理解。
她拿着茶杯,緩緩飲了一口,“我……我這次,真的沒有媽媽了。”
“嗯。”方野沒有說什麽安慰的話,他在那邊放下了什麽東西,有鐵塊在地面發出的碰撞聲,接着嗓音越發溫柔:“我也沒有媽媽。”
這個對話讓人産生熟悉感。
好像在從前的某一天,白梨還小的時候,被人嘲笑過沒有爸爸,方野也是這樣說的:“我也沒有媽媽。”
他不是在比慘。
他懂她不需要節哀這種話,所以随意剝開自己的傷痛,轉而用來安慰她的傷懷。
白梨輕輕地“嗯”了一聲,“但是我還有你,你也還有我。”
方野沉靜地說,“那就别害怕,白梨,這個世界上,誰不管你,我都不可能不管你。”
這句話早就成了現實。
方野從未虧待她半點。
白梨擦了擦眼角的紅痕,感動之餘,也在盡力讓自己從那種莫名其妙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别讓他擔心。
察覺到方野今天的狀态不錯,就很珍惜的多說了幾句碎碎念。
“你收到了我的信吧,我再跟你說一遍吧,我進了一家律師,一切都好,大家對我也很不錯,隻是實習工資有點低,2500,但我什麽都不缺,也算夠用,我還用存款買了一輛小車子,駕照也考了,等你回來,我就能帶你出去玩了,你要快點好起來。”
電話那頭又傳來很沉重的鐵塊挪動聲,方野良久對她說道:“嗯,很快了。”
不用于前幾次的不确定感。
方野這次的語氣帶着幾分輕哄和笃定。
白梨微愣。
随即明白,這次,好像是真的快了。
她望向窗外那輪西沉的月亮,雲翳圍攏産生淡淡的光暈,卻再也沒法掩蓋月光。
寶貝們,我今天回家過年了,昨天晚上一宿沒睡,腦子嗡嗡嗡的,所以如果有啥不妥,我休息一下就來修改噢,對不起,珍重跟寶子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