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時間,白梨掙脫開,捂着一直流血的手腕,拿起桌子旁邊的杯子,看了眼樓下沒人,才狠狠往下抛。
“砰——”
一聲脆響在暗夜中響起,帶着玻璃破裂的四散聲,又淹沒在劇組人群的竊竊私語中。
血液的迅速流逝讓白梨渾身發涼,她右手手腕已經不再能動,鮮血順着她的指尖一點點滴落在地,濺起油畫一般的鮮紅血花,在這個假冬顯得格外詭異。
——救我。
——救命。
她拼命喉嚨撕扯也喊不出來,隻能是抽出一把刀看着跪地捂臉的胡女士,感覺生命正在随着血液一起流逝。
——不能等了。
她這樣想,撿起地上的紅寶石,踢開胡女士的手繞過去,跌跌撞撞跑到客廳,還不忘将卧室門鎖上。
這一動,右手的血流的更快,指尖已經完全冰冷。
大門已經被人用刀子撬開了,活頁還潤滑着,門闆被走廊的風吹得晃來晃去。
不是暴力拆卸。
倒像是天橋底下小偷小摸的開鎖技能,加上業務不熟練,上面全是劃痕。
無疑是胡女士幹的。
她确實在天橋下乞讨過。
白梨那天看見的人,就是整容後的她。
血蜿蜒滴了一路,散發着危險的氣息。
白梨咬着牙,從最開始的彎腰行走,變成了踉踉跄跄的跪走,聽見樓下匆匆來臨的腳步聲,也沒有力氣再跑,跪坐在了樓道的地上。
巨大的失重感讓她瞬身發麻,很奇怪,傷口并不疼,就是渾身冷,像是墜入了冥冥河水之中。
眼皮子沉重,卻不敢閉。
終于,模糊的視線裏出現常立那雙驚愕的臉,她抿了抿唇,眸眼半垂,沙啞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麻煩,報警。”
這一年詭異的夏天。
人造白雪紛飛如鹽霜洩露。
白梨急促的呼吸突然放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死了,但她知道,這種感覺已經無限接近于死亡,危險消除後,感知不到風,隻覺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的變冷。
不知道過了多久。
耳邊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好近,又好像隔得很遠,世界也變得空曠。
唯一有熱意的,就是眼角不自覺流出的眼淚。
那些被親媽徹底抛棄的委屈感,像這個刀子一樣,紮的她啞口無言。
怎麽會這樣啊……
被随随便便的生下來,又被随随便便的剝奪生命。
那種自初中之後,好久沒有湧現的抑郁感重複襲來,折磨着她殘存的意識。
可怕的是,她抵抗的力氣都沒有。
整個人就這麽跌倒在地上,側臉貼着泛寒的瓷磚,有什麽東西在無形中支離破碎,她也像個破爛一樣,狠狠被擊潰。
她盡力了。
真的盡力了。
盡力在保護自己了。
她還不太想死,懷裏抱着紅寶石盒子,左手抓握在傷口上,盡力争取讓血液流失地慢一些。
上了救護車的那一刻,她才徹底閉上那雙厭世又不甘心的眼睛。
——這個世界真讨厭啊……
——她的哥哥什麽時候回來呢?
——還能再見到他嗎?
——她好疼……
…………
常立顫抖的紅了眼睛,他跑上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樣的場景。
短短一天之内。
聽聞兩個噩耗。
饒是他這樣懂禮的人,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操,真他大爺的操蛋。”
他覺得他做錯了,不該害怕被盤問就隻守在樓下,隻要老老實實站在門外,怎麽都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深吸一口氣,淚都沒來得及擦,就沖進去把那個瘋到準備爬窗走的女人逮住,讓跟上的人等待警車的到來,迅速離開現場往醫院趕去。
…………
大半夜的。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救護車和警車相繼來到。
樓下鬧事的居民看見這一幕,都喊:“媽呀,死人了。”
劇組也怕是真死人了晦氣,當天還是沒開拍,留下了一地的污穢人造雪,和居民憤怒的情緒。
轉換到下個地方拍别的片段。
導演叼着香煙,拿着劇本,皺着眉頭,“半湖彎吧,我花了好多關系,先拍那個。”
一場人造雪,又在半湖彎落下。
一落就是好幾天。
…………
北城的淩晨,太陽還沒升起來,烏雲未散,終于落下雨,風輕輕将病房裏的窗簾卷了個邊。
雨從窗戶灑進來。
細心的護士長進來将窗戶關上。
又順帶測了測少女的血糖。
白梨醒來的時候,偌大的病房空無一人,陌生的恐懼感席卷而來,她低頭看了眼自己還在隐隐作痛的手腕。
被紗布包裹着,不知傷口有多猙獰。
雨敲打在玻璃上,發出悅耳的聲響。
半晌,她眼尾流下了兩行清淚。
她沒死。
成功救下了自己。
傷口傳來了密密麻麻的刺痛,好像是劫後逃生的證據,她終于沒忍住哭出聲,後怕自己一閉眼就再也睜不開了。
聽見動靜,一個穿着白裙子的女護士走進來,“醒了?喝水是不是。”
她讷讷的點頭,水杯貼心的送到了左手邊。
一杯水飲盡後。
她才發現,純白的房間,周圍一個熟悉的面孔都沒有,沙啞着問:“你好,能不能問一下,送我來的人呢?”
護士長笑眯眯的點頭,“昨晚剛走,還沒來,讓我好好看顧你,你住院期間,有什麽要求,盡管跟我提,我是你的特護。”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安排的。
白梨點了點頭,輕聲說了句:“謝謝。”
護士看着她旁邊的藥瓶,親切地說:“這藥效讓人犯困,你再睡會吧。”
“好。”
白梨閉上眼睛,心髒堵得慌,合上眼睛怎麽也睡不着,她摸過自己的手機,點開微信,方野一個消息也沒有。
看了看時間,已經過去四天了。
皺了皺眉頭,她覺得不對勁。
就算常立沒有告訴他,他也不可能這麽多天沒有問候。
驟風肆意吹刮窗外的樹木。
右手失去了行動力,她把手機放在小腹上,艱難地打出一行字。
【梨子:你還好嗎?】
可還是一直沒有回信。
到了早上,常立風塵仆仆地來了,帶來了早餐,看見她醒來,臉上的沉重終于有所緩和。
可剛進病房,少女就睜着圓溜溜的杏兒眼望他,“常先生,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可以嗎。”
……
大家都評論我都看了,昨天沒敢回,卡文心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