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歎了一口氣,她的身體說不上差,但每年總會生一場病,多數還是來源于不小心。
輕車熟路的拆開一盒退燒藥咽了下去,等藥效起來後,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窗外連月光都沒有,房間也是黑漆漆的,白梨呼吸間都是熱氣,嗓子也幹啞極了,起來喝水的時候,她聽見樓下鄰居在一樓院子裏怒斥着什麽。
“缺德的,搞得附近亂七八糟,也不知道有沒有毒。”
白梨實在沒心情去管又發生了什麽,喝了水就繼續縮回被子裏,眼皮沉重的擡了擡。
忽然發現,窗外飄着一層白白的東西。
這個季節,不可能有雪。
她心裏一驚。
顧不上昏沉的腦袋和發軟的雙腿,穿上拖鞋走到窗邊,瞳孔猛地收縮。
明明是夏日,夜晚的底色卻變成銀白,四樓之上還是幹幹淨淨,底層住戶包括樹葉頂端都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雪。
這種反季節的雪不算美。
三台巨大的造雪機器仍在嗡嗡嗡的響動,雪花從寬闊的機器口噴湧而出,四處飛散。
劇組工作人員舉着巨大的燈,正在底下給驚擾到的居民發紅包,表達歉意,一個勁的讓居民不要恐慌,一切損失劇組會承擔的。
怎麽能不恐慌。
白梨都快慌死了,那熟悉的威脅感接踵而來,她深吸了一口氣,顧不得病痛,就換了一身衣服,拿起手機鑰匙準備離開這裏再說。
然而剛握上門把手,她又有些不确定這時候出去,是不是對的。
忽然。
大門被人拍響,白梨心髒狂縮了一下,沒敢應答。
門外的男人沒走,反而喊道:“你好,有人嗎?打擾了抱歉,我們劇組臨時要加一場夜戲,給您帶來的不便,想給您一些賠償。”
白梨垂下眼睛,想喊一聲不用了,喉嚨卻傳來劇痛,聲音沙啞不堪。
那男人以爲這裏沒人,才挪開腳步走了。
樓道頓時又恢複了寂靜。
沒有貓眼,白梨趴在門邊聽了十幾分鍾,又跑到陽台去望,才發現常立又來了,似乎是得到了劇組的消息,他穿着一身西裝,直挺挺的站在樓道底下,緊緊的看着來往的人群。
這樣……胡女士就算真的出現,應該也上不來。
這裏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麽想着,白梨松了一口氣,她暈暈乎乎的坐在沙發上,每隔三十分鍾就要起來看看周圍情況,還熱了一杯可可端到樓下給常立,常立手裏果然有胡女士的照片,還安慰她:“樓上居民多,我們不方便上去,你安心睡吧,我們今晚不會走的。”
她迷迷糊糊又睡到四點,忽然聽見房間裏有翻找的動靜,她沒敢亂動,仔細的聽着。
忽然,一隻手伸到她的臉上拍了拍,熟悉的嗓音清晰入耳。
“白梨,醒醒。”
白梨心跳瞬間飙升,血液也在這一刻倒流,咬牙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張詭異僵硬着的臉,貼在她的床邊。
很陌生。
不是胡女士的臉。
她吓了一跳,想尖叫,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用氣音沙啞的問,“你是誰?”
胡清梅臉上有詭異的笑容,“我是媽媽啊!”
白梨覺得不可能,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沒睡醒,這是不是做噩夢,胡清梅看見她的驚愕,卻忽然哭着捂着自己的臉。
“你也看到了,媽媽現在是什麽樣子,蘇玲燙傷了我的臉,我拿了所有的錢去整容,還是沒恢複,女兒,我不是來傷害你的,我想問你借十萬塊錢,媽媽知道你有錢,拿了錢,媽媽變漂亮了,就保證不再來了,好嗎?”
畫面仿佛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白梨毛骨悚然,艱難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卻渾身防備,沙啞着說:“你走,白天再來,錢我明天取了給你。”
胡女士哭聲止住,聲音帶着一絲驚喜,“真的?”
白梨點了點頭,“肯定是真的,我是你的女兒。”
“好,我明天來。”胡清梅忙站起身來,看來真的是爲了錢。
但白梨沒有絲毫的放松,她悄悄從床上起來,伸手到被單下那防狼噴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胡女士。
果然。
胡女士剛走出兩步,忽然回頭,借着看着她枕頭邊上的高級絲絨木盒,笑意彌漫開來,好奇的問:“這是什麽啊?”
白梨絕望極了。
她很肯定現在的胡女士并不正常,頭發淩亂不堪,像極了以前見到過的瘋子,也像是天橋上看見的女乞丐。
盒子是方野送的紅寶石,她不願胡女士拿去,瞬間壓在身下,“沒什麽。”
胡清梅嘴角的僵笑淡了,“盒子上的标記我認識噢,是寶石吧?我這麽慘,都是你害的吧?”
白梨沒弄清這話裏面的邏輯,她心髒砰砰砰的狂跳,每一下都像撞擊在嗓子眼的程度。
女人靠近的腳步聲讓她心裏發毛,近乎空靈的碎碎念也恐怖的很。
“女兒,不用等到明天了,你把那個寶石給我,我再也不來了。”
“都是你害的,我在這貧民窟裏住了那麽久,我要寶石。”
她瘋了。
這是白梨的第一個念頭。
她再也忍不住了,拿防狼噴霧往胡女士臉上噴,然後抱着藍色盒子準備跑,卻被一雙斷裂的指甲拉住,有人用頭把她撞倒在地上。
胡清梅痛苦的閉着眼睛,但她是白梨的媽,母女倆有一個共同的特質,就是能忍。
她忍着眼底的辛辣,從腰間摸出刀來,狠狠往白梨身上紮,“是不是覺得媽媽瘋了,媽媽确實是瘋了,常常覺得不太清醒。恢複意識就被關到了這個城市的瘋人院,好不容易才跑出來,找了好久才找到了你。但是!媽媽越清醒就越痛苦,多漂亮的臉啊,就算十個蘇家沒了,還是有人會養我的,怎麽說沒就沒了。”
第一刀,就刺進了白梨的手腕。
她繼續說:“白梨,你還是不聽話,讓你給媽媽寶石,你就給好了,媽媽現在殺了你,還要毀屍滅迹,不然媽媽要被關進瘋人院的,當初我就不該生你。”
白梨大口呼吸,然後又角落裏摸出一瓶防狼噴霧,死死往她臉上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