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才回她。
【方野:現在才醒?】
當然不是。
白梨眨了眨眼睛,莫名覺得這話裏有一種質問的味道,因爲舉了一天的畫筆,她手已經酸麻了,隻能點擊語音發送鍵,長按下去。
“沒有,我醒了很久了,忙着畫畫,忘記跟你說了,你生氣了嗎?别生氣噢,下次我請你吃飯。”
雖然是這樣問,但她卻絲毫不擔心,方野脾氣好極了,不會跟她生氣的。
果然,再看見方野消息時,他隻回了四個字。
【方野:好,不生氣。】
白梨就笑,她情窦初開,這一生就這麽密切接觸過這樣一個異性,沒有吃過什麽愛情的苦,隻覺得每一天都過得很幸福。
方野從不限制她,也不跟她鬧矛盾,以至于好幾次看見别人戀愛,哭的死去活來時,她都在好奇那是什麽樣的感覺。
但她也不是什麽受虐狂,一點也不期待那樣的感受。
如果真有一天吵架分開。
她想,應該不會是方野做錯什麽了,方野那樣的人,向來不會做錯任何一件事情。
七月開頭。
青大放了暑假,房主忽然通知白梨,家裏人生病,要将公寓樓賣掉湊醫藥費,給了她半個月的期限搬走,方便人來看房,還說會将押金返還給她。
房主是個挺好的人,也怕違反了合同,白梨有意見,還特意買了一籃水果登門拜訪。
白梨并沒有生氣,誰都會碰上有難處的時候,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現實,轉眼就問房東,“這個公寓,您要賣多少錢?”
二手老公寓其實并不值錢,也很難賣掉,這個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加上白梨住的這一套面積很小,能賣出去的人群有限,房東也急用錢救命,價格其實偷偷在購房網站上降過好幾輪了。
房東歎了一口氣,“房子太小,十三萬就賣了。”
十三萬。
白梨聽到這個數字是很驚訝的,對比周圍的房價,她算了算手裏的存款,忽然做了一個很重大的決定。
她想要買下這個公寓。
不爲别的,就爲了安安穩穩把大學念完,有個穩定的落腳地,就算之後不在北城了,這裏還可以出租,怎麽算都是不會虧本的。
跟房東約定好了以後。
白梨就将自己的存款通通拿了出來,過戶完成後,她兜裏幹淨的就剩下三百塊錢。
悄悄咪咪買了個房,讓白梨激動的一整晚沒睡,就是兜裏空蕩蕩的不太有安全感,她又開始拼命的畫畫賺錢,回到了當初那種什麽活都接的狀态。
畫社收稿審核時間很慢長,她就去替人畫自畫像。
就在這繁忙的時候,何歲歲忽然告訴了她一個消息。
她的繼父蘇暢金,在六月份的時候正式被看守所轉移到監獄裏去了,貪污證據确鑿,判了十二年。
白梨聽完并沒有什麽情緒,隻是說了聲:“知道了,謝謝歲歲”就繼續沉迷與搞錢之中。
這樣的日子挺枯燥的。
白梨唯一的樂趣,就是在休息的時候,給方野發發段子聊天,每一次結尾都是短短的四個大字。
【梨子:我很想你。】
本意是想表達一下相思,也想聽對方回那句:我也想你。
可方野是個言語上的矮子,行動上的巨人,在她第二次發我很想你的時候,就忽然出現在公寓樓下,給她打了個電話。
“想我就下樓。”
白梨舉着手機,驚喜萬分的走到陽台,顧不得其他,換了件幹淨的衣服就匆匆下樓,來到他的面前,“你怎麽來啦?今天不忙嗎?”
“忙,來接你吃個飯。”
方野聲色溫柔,一直盯着她的臉,上車後,又拿出濕巾替她擦了擦眼角。
白梨還有些疑惑,在看見濕巾上的灰痕時,悄悄捏了捏手指,小聲說了句:“謝謝。”
一整天都在畫畫,沒有洗臉,灰頭土臉的,也難爲方野沒笑她。
方野擡眸,仔細的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皺了皺眉,“怎麽瘦了?”
白梨想起錢包餘額,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虛,“最近在減肥。”
天空閃過一聲悶雷,好像要戳穿誰的謊言。
方野挑了挑眉梢,沒再說什麽,而是開車載她去了一家粵菜館,服務員上了好幾道菜,都是白梨喜歡的口味。
他默默将菜都推至白梨身前,給她盛了一碗湯,輕聲道:“多吃點。”
白梨點了點頭,維持着減肥人設,小口的将湯喝完,面前擺着大蝦和排骨,廚師的手藝是真的好,到底沒忍住,又吃了兩碗米飯,肚子撐了才後知後覺放下筷子,去看方野。
方野很自然的又給她拿了一塊布丁,“想吃就吃。”
旁邊的服務員收碗的時候,都低頭笑,那目光就像在說:能吃是福啊。
白梨隻能紅着臉又小口吃了起來。
想起上次分離後,她說過要請方野吃飯,扯過賬單一看,八百元,足以将她的餘額全部掏空。
半晌,她深吸一口氣,還是決定說話算話。
偷偷把錢付了,才倔強的跟服務員說打包。
七月的雨來的突然,陰風一吹,整個世界都蒙上了一層灰暗。
回到車内後,濕意在腳邊纏繞。
白梨将打包好的食盒放在後座,就聽見方野慢悠悠地說:“吃飽了嗎?”
她咳了一聲,有種謊言戳穿後的尴尬,窮的吃不起飯,确實有點丢人,“嗯,飽了。”
方野笑了一下,卻忽然問道:“你包裏有紙巾嗎?”
“啊,有的。”白梨松了一口氣,拿起包包開始翻找。
方野就這樣看着她,無意間看到她包裏露出來的刀柄,眼底劃過一絲暗色又歸于平常,還十分體貼的避開了少女驚慌失措的眼神,滴水不漏地仿佛什麽也沒看見。
接過少女遞來的紙巾後,他抽出一張,慢條斯理地擦着手,然後打開自己的錢包,抽出一張銀行卡,連着卡一起還了回去。
白梨指尖摸到了那張卡,頓了頓,蓦然偏頭:“給我這個做什麽?”
方野神色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在陵江的時候,慵懶溫和,耳邊的耳釘已經取下了,手上的镯子還是沒摘,語氣淺淡:“跟你買副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