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之前,白梨還抽空把彩石灘上的海鷗畫完了,放在圖書館前台等陳秒來取。
沒去成陳秒的生日,禮物應該送出去,白梨也不說場面話,忙給她發了個“對不起”的信息。
八月二十七日。
城子哥和小白哥他們又來了一趟,大家都知道從江城來的小妹妹要走了,但誰也沒說一句分别的話。
他們都給白梨買了禮物,又提出再帶着白梨去一次酒屋。
白梨愣了愣,雖然心動,但看着傷還沒治愈的方野,最終還是搖頭:“還是不去了吧。”
方野卻站起身,随意拿了件寬松的外套,遮住身上包纏的紗布,然後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唇角彎得厲害:“走吧,想去就去,給你買梨汁喝。”
白梨覺得不太好,忙上前拉住方野的手:“哥哥,你傷沒好,别去了吧?我不喝梨汁了。”
方野沒再說話,直接伸手略過她的頭發,輕而易舉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推着她出門去。
白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出門了,而方野還搭着她的肩膀,像讓她攙扶着,又像是兄弟之間的勾肩搭背。
總之……她被繞在他的體溫裏。
距離近得不行。
隻要白梨一擡頭,就能看見少年分明的下颌線以及濃顔系的五官。
她心頭一顫,呼吸需要靠刻意的控制,才能頻率正常,那種遲緩的情緒在心底沸騰,将她的臉燙紅。
附近兩旁的居民都種了很多花,夜來香的花味最先湧入人的鼻息中,透過暗沉的黑夜,白梨看向頭頂的圓月。
她覺得自己奇怪,莫名得了一跟方野接觸,就會心跳加速面紅耳赤的病症。
一路上,她慌亂的心跳都在随着腳步聲起伏。
到達酒屋。
所有人都陸續進門。
方野才默默松開搭着她肩膀的手,轉而替她打開了門:“進去吧。”
白梨屏住呼吸,快速進門找了個凳子坐下。
方野看着猶如逃竄一般的瘦小背影,疑惑地挑了挑眉梢,也跟着坐到她身邊去,沒有說話。
一整個晚上,白梨捧着梨汁埋頭苦喝,不敢擡頭看方野。
有好幾次,方野給她遞東西,她都目不轉睛的盯着梨汁。
講不清的,她有點害怕這種對視,更害怕讓人看出她臉頰的绯色。
很快,她又發現一個問題,隻要不看方野,這種複雜的症狀就會好上許多。
……
酒屋裏的燈光暗沉,播放着最舒緩的音樂,方野目光掃過白梨,帶着點探究和審視的意味,但他沒問少女爲什麽盯着梨汁皺眉頭,隻覺得她是舍不得梨汁的味道。
畢竟這小女孩從小就愛喝梨汁。
打破沉默的是城子。
他又喝了不少酒,此刻臉上都燥紅,他舉着酒杯彎着腰,輕輕地碰了碰白梨的果汁杯,笑的很真誠:
“妹妹,城子哥祝你學業進步,以後考個一本回來,給哥哥們長臉,我保證,伱隻要拿着錄取通知書回來陵江,我們每個人都有大紅包給你。”
他用的詞是“回來”陵江,而不是“來”陵江,一下就把這定義成了白梨的家,他們是真拿這個妹妹當做自己人。
白梨早沒有了當初的不知所措,她舉起梨汁輕輕喝了一口,心中溫暖:“謝謝城子哥,那我要是考了個二本還有紅包嗎?”
城子連連點頭:“那必須有,包的更大,因爲我們妹妹肯定是盡了百分百努力了。”
白梨認真點頭:“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
衆人笑了。
小白也站起身來,他從兜裏摸出了一個紅包,放在白梨的杯子底下:“不用考到二本,現在就有紅包,妹妹,小白哥祝你以後高考能金榜題名。”
白梨愣了愣。
沒想到真有紅包啊……
說是這麽說,可叫她真的收下,她又覺得不好意思,隻能轉頭看向方野。
方野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她大膽收下。
白梨才輕輕碰了碰小白的杯子:“謝謝小白哥。”
然後她才發現,其實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給她準備了紅包,整整齊齊地放在她面前,個數比過年收到的還多些。
縱然知道這群人對她挺好,可她也未曾想到,最後離别的時候能這樣溫暖。
一封封燙金紅包就像一句句離别,代替“再見”兩個字的是數不盡的吉祥話。
她吸了吸鼻子,想哭又哭不出來。
酒局結束以後。
白梨站在酒屋門口,深深的看了每一個人的臉,還有熱鬧的酒屋,想要把這一幕永遠記在腦海中。
慢慢長大,她明白,分離是每個人都要經曆的事情。
她已經足夠慶幸了,在最迷茫的時候出逃一次,遇見了那麽多疼她的人。
熱鬧散盡,回到家後。
方野去廚房給白梨倒了一杯熱牛奶,讓她喝完才上樓睡覺。
這是他這段時間養成的習慣,總覺得少女太瘦了,不正常的瘦,也不知道在江城那個鬼地方,有沒有人盯着她好好吃飯。
思及此,他又說:“喝完,别剩下,瘦的跟小猴似的。”
白梨也不挑食,給牛奶就喝牛奶,而且她發現每次喝完熱牛奶,睡眠都會好一些。
至于瘦,白梨自己也知道,以前的她是有些輕微的營養不良,人心情壓抑,吃的東西就少。
可如今……
白梨眨了眨眼睛,聲音帶着江城女孩特有的細軟:“哥,我胖了五斤,我來陵江已經胖了五斤了。”
方野轉頭打量她,“嗯,沒看出來。”
女孩還是那副尖尖的面頰,兩側一點肉也沒長,圓圓的眼睛又大又亮,雖然沒看出來哪胖了,但眼睛裏總算是有光了。
方野微不可察的勾起唇角。
也還行……
最起碼這兩個月沒把人養壞。
白梨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沒反駁,家裏沒稱,她又不能證明自己真的胖了。
乖乖捧着牛奶杯喝完最後一口,就聽見方野說:“以後在陵江想吃什麽,就跟我說,被欺負了,也跟我說。”
很正常的囑咐。
她握着杯子的手收緊,輕聲答道:“嗯,我知道了。”
但她知道直接不會說的,她哥也不容易,總不能時時刻刻還要操心她的事情。
方野不放心,走到她面前停下,又拿過她手裏杯子,彎腰附身與她對視,眸中有數不盡的認真與鄭重。
“小白梨,要真的知道了才行,這個世界上,别人不管你,哥哥管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