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莞第一次真實地見到這樣的學院。
以往見到這樣的學校，都是在書籍上窺探它們的一角。
如今親眼看着，倒是覺得沒有淩雲學院漂亮。
隻是淺薄的言語，不能形容他們之間的區别，如果非要說個清楚，大概是淩雲學院裏面多了些歲月的痕迹。
這所學校看起來很新。
各種意義上的新。
在這裏，棠莞甚至還看見了不倫不類的屬于東方國度的文物。
它們被放在這裏，爲這所淺薄曆史的學校，增添一點曆史的厚重。
棠莞停下腳步，看着被擠在同一個櫥窗裏的寶物，臉上失去了笑容。
而爲棠莞帶路的同學，反而興緻勃勃地用本地的語言介紹着棠莞眼前的東西。
棠莞第一次覺得，人的聲音居然如此聒噪。
她的西語并不好，隻能看着眼前這位外國同學手舞足蹈的樣子，猜測着他的意思。
而一旁的蕭鶴卿像是看懂了棠莞的茫然，主動走到棠莞的身邊，幫棠莞同聲翻譯。
“這件文物是他們高價買回來的，放在學校當作鎮店之寶。”
“雖然不知道這些東西有什麽好炒價格的，但是它放在這裏，就顯得學院厲害得多。”
“啊，聽說這是你們國家的東西？不過可惜，東方人是不能進我們這邊的拍賣場的。”
“哈哈哈，誰叫你們國家當初出了一個喊價不給錢的人，真是沒有素質！”
蕭鶴卿的語速很快，眉頭微微皺起，顯然也有些不快。
棠莞卻沒有管那麽多，反正她是個小孩子，不想蕭鶴卿已經十六歲了，做事需要多想想。
小孩子這個身份，本來就是天然的保護色。
棠莞走到那些教師身邊，見他們也不阻止那位大放厥詞的學生，就知道，這些老師是想要給自己和蕭鶴卿一個下馬威。
棠莞微微收斂眼睑，擡起手中的平闆，在上面用國語寫着。
【可隻有沒素質的人，才會搶别人的東西】
【哦，那不叫沒素質，那應該叫強盜】
棠莞隻有六歲，寫出這樣的話，大多也隻會覺得她是直爽。
那些教師的臉上帶了些不自在的臉色，就連那位原本興緻勃勃在介紹的同學，也轉過頭，看着棠莞平闆上的話，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
和棠莞聽不懂西語一樣，他也看不懂這些方方正正的語言。
還是他身邊的翻譯說了句：“少爺，她在罵你是強盜。”
少年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剛想要說些什麽，又見棠莞的平闆寫着。
【不過這句話對你來說可能有些重了】
【畢竟隻有幾百年曆史的你們，哪裏又知道這些代表曆史的厚重呢】
【所以你不理解它的價值，我們都理解】
【隻是有些可惜，它這麽好看，卻被不懂它的人放在這裏亵渎】
少年見那麽多字，煩躁地拉了拉身邊翻譯的衣袖，又用西語問道：“她寫的是什麽東西？”
翻譯哪敢直譯啊，隻能将頭轉向一邊，裝作自己什麽都沒有看見。
就在這時，從棠莞的身後傳來一道讓她略感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在場人暗自的小心思。
“她說，你不懂這些東西的珍貴。”
“說你淺薄。”
這是一句帶着孩子氣的西語，棠莞下意識地轉過頭，就看見了那位像是一匹幼狼的小男孩。
或許現在說他是小男孩已經不準确了。
比起之前，現在的弗蘭克已經有了些青少年的模樣。
就連臉上的嬰兒肥，也在這些時日裏，悄然消失，變得有些棱角分明，像是一匹即将成年的狼王。
那頭碎蓋白發，有些零零碎碎地遮住那雙蔚藍的眼睛，看起來格外野性。
他自來熟地來到棠莞的身邊，卻停留在安全距離之外，看着棠莞那雙明亮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天真的笑容，嘴裏用不算熟練的國語說着。
“好，好久不見。”
在棠莞看不見的身後，那些跟着弗爾而來的同學一下子停住了自己的腳步，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弗爾。
這還是小霸王弗爾嗎？
這麽乖巧的樣子，該不會被什麽髒東西上身了吧？
然而，弗爾卻轉過身，嘴角的笑意還沒有消散，隻是藍色的眼睛裏，帶着前所未有的壓迫力，讓在場的同學一下子噤聲。
即便是看見了弗爾的異常，也不能聲張。
誰也不想變成下一個“東方洋娃娃”。
棠莞對着弗蘭克點點頭，擡起手中的平闆，上面寫着。
【好久不見，弗蘭克】
教師們看着棠莞和弗爾的互動，相互對視一眼，對棠莞的身份有了猜測。
雖然不知道這位“小惡魔”爲什麽突然裝乖，但不妨礙他們看見弗爾眼中的警告。
大概隻要這位叫“棠莞”的東方女孩在，弗爾的名字就隻能是“弗蘭克”。
而且對棠莞的尊重，也随着弗爾的态度，往上提升了一點。
弗爾對着棠莞點了點頭，聲音裏甚至帶了些甜膩的感覺，像是夾了起來：“糖，你，你想，見見，克裏斯嗎？”
棠莞想着昨天還在給自己發信息的克裏斯，沉思一會，然後寫下。
【可以，但現在要先逛校園】
【昨天克裏斯就和我約定好了】
寫到這裏，棠莞像是一隻小貓一樣，歪了歪頭，頭上的帽子也随着她的動作搖擺，像是春日裏最漂亮的花。
柔弱而明媚。
【克裏斯沒有和你說嗎？】
棠莞心裏有些奇怪。
她明明記得，克裏斯和弗蘭克是好朋友，怎麽現在他們都不交流了？
在棠莞交友的世界裏，沒有過好朋友鬧掰了的事情，所以她不太理解眼前的情況。
弗蘭克一看棠莞寫出來的話，微微垂下眼睑，看起來很是可憐，甚至有些失魂落魄。
過了好一會，才奶聲奶氣的開口道：“可能，這這段，時間，他，他生我的氣了吧。”
在場的小朋友知道弗爾是個多麽心狠手辣的小朋友。
在其他小朋友管不住情緒的年紀裏，他就能面不改色的按下扳機，面無表情地槍殺叛徒。
而這樣的惡魔，居然在這個東方小朋友的面前裝可憐！
多無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