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棠莞的腦袋，然後把棠莞抱了起來，送到了樹屋裏睡覺。
樹屋裏全是小崽子，是一個小朋友睡覺的大通鋪。
女孩子睡一邊，男孩子睡一邊。
兩張床上都鋪滿了玩偶，看起來溫柔得不像話。
棠莞的手裏不知被誰放了一隻白色的布偶貓玩偶，上面還帶着專屬于小貓玩偶的皇冠。
漂亮的藍色眼睛，像是星辰大海，看起來格外讓人心神安甯。
棠莞将自己的下巴放在小貓玩偶的腦袋上，輕輕地蹭了蹭，神情看起來有些慵懶，還有些惬意。
苟曦抱着一隻金絲猴玩偶坐在棠莞的身邊，把蠢蠢欲動的陸澤擠到一邊，身上穿着和棠莞同款睡衣，興緻勃勃地開啓夜晚小朋友的話題。
她臉上的笑容有些狡黠，像是一隻即将耍壞心眼的小狐狸，打着壞主意。
她抱住一旁的棠莞，嘴裏提議道：“我們來講些晚上才能說的話題吧？”
棠莞用餘光看向苟曦，看着她眼底的興緻盎然，就知道她早有準備。
但棠莞不是個會打擊自己朋友興緻的小崽子，于是附和地點點頭。
甚至爲了更加真摯，棠莞還拍了拍手。
隻是配合着她的神情，就像是在哄一隻怎麽也藏不住自己情緒的小猴子。
可在場的小朋友們，都不在意。
或許也不應該說都不在意，至少蘇佳佳挺在意的。
她重生回來，對于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還是有些信的。
不然怎麽解釋自己重生的事情？
每個人都有一套完整的自我邏輯體系，在這套邏輯體系裏，大家都不會相互說服。
所以她聽見苟曦的提議，第一反應就是——
這小東西該不會是想要講鬼故事吧？
膽子也太大了！
然而，人越是害怕什麽，越是容易來什麽。
隻見下一秒，就聽見苟曦聲音略高地開口：“我們來講鬼故事吧！”
蘇佳佳：！！！
蘇佳佳的臉一下就白了。
在大腦宕機的一瞬間，蘇佳佳下意識地看着不會說話的棠莞，張嘴就是一句：“可是棠莞不會說話，她怎麽講？”
話音剛落，蘇佳佳就清楚地看見苟曦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她也感受到幾股存在感很強的視線在看着自己，那些視線，着實算不上友善，甚至有些恐怖。
是的，讓她感到恐怖。
自己像是身處在蠻荒的叢林裏，被一隻隻兇惡的野獸盯上。
蘇佳佳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被他們一口咬死。
最後還是棠莞在寂靜到無人說話的情況下，從肚皮前面的兜兜裏拿出了自己的平闆，在上面認認真真地寫着——
[我可以配樂]
随手還畫了個可愛的貓貓頭。
在她平闆舉起的那一刻，蘇佳佳感受到身邊那些冷冽的視線一下子消失不見，讓她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然後下一秒，在房間裏，就響起了一股高亢的唢呐聲，讓大家的耳朵一下子疼痛起來。
苟曦眼疾手快地按住棠莞的平闆，把平闆的聲音關掉。
然後揉了揉自己發疼的耳朵，嘴裏罕見地對棠莞沒好氣：“糖糖！我的耳朵都要聾掉了！”
“到時候我就要變成一隻小龍蝦了！”
棠莞眨巴了一下眼睛，沒有理解苟曦的冷笑話。
最後還是一旁的陸澤爲棠莞解釋道：“小龍蝦，又聾又瞎。”
棠莞還是沒有什麽反應，像是沒有get到這個笑點。
不過大家也不在意。
就像棠莞在乎他們所有人一樣，他們也在乎棠莞。
苟曦瞥了一眼蘇佳佳，然後開口道：“糖糖可以給我們伴奏，我們那麽多人，鬼故事那麽多，說不定得到要睡覺的時候，都講不完咧。”
蘇佳佳這個時候還敢有什麽意見嗎？
根本不敢有，隻能蒼白着一張臉點點頭，然後坐在了李玉的旁邊。
沒辦法，在這群小崽子當中，隻有李玉的身邊還有位置了。
李玉也是唯一不排斥蘇佳佳的。
隻不過，在蘇佳佳坐下來的一瞬間，李玉緩緩地挪動了一下自己的屁股，離蘇佳佳遠了些。
蘇佳佳沒有錯過這個小細節。
她不會認爲李玉這是在讓自己，隻會覺得李玉和其他小朋友一樣，是在嫌棄自己。
她下意識地雙手捏成了拳頭，等控制住自己情緒的時候，苟曦的鬼故事已經開了頭。
苟曦繪聲繪色地，甚至爲了效果，還壓低了自己的嗓音：“在一個封閉而偏遠的山村裏，生活着一群與世隔絕的人，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都很忙碌地生活着，也幾乎不會向往外面的世界……”
棠莞聽着前奏，很快找到了相匹配的“陰間音樂”。
那讓人毛骨悚然的純音樂，配合着苟曦誇張的聲色，以及刻意壓低的嗓音，簡直讓人身臨其境。
棠莞是不相信這些的。
所以她沒有什麽害怕的情緒。
隻是挨着她的陸澤，就沒有這麽大的膽子了。
棠莞感受到有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去，看見的卻是一張欲哭無淚的臉。
是陸澤。
他整個人都要貼在棠莞的身上了，嘴裏用隻有棠莞能聽見的聲音說着：“糖糖，别，别，别怕……”
棠莞歎了口氣，主動的拉住陸澤的手，點點頭。
行叭。
就當是自己怕吧。
給自己的小侄兒留一點面子。
苟曦就是喜歡給人講鬼故事，以前她講鬼故事的時候，大家都跑得遠遠的，讓她沒有機會發揮。
但今天不一樣了！
沒有人可以逃開！
她徹底放飛自我！
“奇怪的是，這個山村隻有男人和小孩，沒有女人……”
“一天到晚，都沒有女人的蹤迹，可小孩是從哪裏來的？”
“‘我’是一名支教老師，在來到這個山村的第一晚，就陷入了睡不着的困境，這座人不算少的山村裏，到了晚上，居然也是這般熱鬧。”
陸澤吓得眼睛都閉上了，抓住棠莞的手，整個人都要抖出虛影了。
嘴裏還在小聲地念叨着八榮八恥。
“以熱愛祖國爲榮，以危害祖國爲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