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的研究在華國銷售隻抽成本價再加一成，小老頭可别數落我啊，那麽大個公司要養那麽多人呢。”
“小老頭，你曾經教會蘇苒的，她一定會努力去完成，你曾經的日子不會再來一次，以後的華國隻會愈來愈好。”
“小老頭，我見到你家人了。”
“是您弟弟，跟您很像，那時候一度以爲小老頭您回來了，結果不是。”
“他不是小老頭。”
“盡管相貌有七分相似，但還是不是小老頭，你倆完全不一樣。”
“師傅您曾經一次不提家人，卻又句句都是家人，那時候就在想，是什麽樣的家人能等幾十年都不願意來看您。”
“但那時候無論怎麽說，師傅你都是一笑而過，但過後又抱着一個盒子看了許久，小老頭也是想家人的對嗎？”
“小老頭不恨他們嗎？”
蘇苒看着面前堆起小土坡，那麽高高大大一個人，最後的人生就被埋葬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
她沉默着喝着一口又一口小老頭愛喝的茶，在無聲的訴說着對他的思念。
想起曾經的種種，就是不知道小老頭臨死之際，到底恨不恨他們。
雖然心中已經有了結果，但是蘇苒還是不願意相信。
四十幾年啊！
曾經的他那麽年輕，四十幾年被困于蘇家村，人生能有幾個四十年呢？
這四十年小老頭對那個蘇家失不失望呢？明明早就可以接回，就是不願，小老頭你看，其實你的家人，恐怕早就将您忘記。
“師傅，我跟您的弟弟說了您的事情，但他後知後覺得太慢了，他不知道他已經老了嗎？還有什麽事情是放不下的呢。”
“師傅，先是從老先生那裏知道您，再是從您弟弟那裏了解你，師傅您太優秀了。”
“記得您曾經說過，優秀得很的人，自是有很多毒蛇藏在暗處緊盯着，趁其不備兇猛出擊，對着皮肉狠狠咬上一口。”
“爲什麽您那個年代要受到那麽多的不平等對待，才華不應該大于一切嗎？”
蘇苒真的不懂，那個時代，有才華就有錯嗎？敢說就有錯嗎？
才華沒錯，蘇正年也沒錯，在那個時代離去的人也沒錯，錯的隻是那個年代。
“師傅，今年的茶樹長勢也很好，但您不能回來在亭子下煮茶了。”
“華夏如今已經很好了，雖然還有些地方沒有趕上其他國家，雖然還有被卡脖子的研究，但會慢慢追上去的。”
“師傅，現在的盛世如您少年時所說那樣，富強民主，繁榮昌盛。”
“師傅，等手裏的工作全部忙完了，回到蘇家村天天陪您喝茶，跟您聊天，師傅你到時候可别嫌我吵啊。”
“師傅，苒苒想您了。”
蘇苒呆愣的看着面前的小土坡，心中的情緒不再壓抑，無聲的看着他，淚水悄悄從臉頰滑過。
旁邊林子裏有小鳥的聲音響起，遠處還能聽見犬吠，微風拂過，交疊的草相互撞擊，發出沙沙的響聲。
天空昏暗，風追着雨，雨趕着風，風雨聯合起來追趕天上的烏雲，漸漸的，有小雨落下。
蘇苒的衣服被打濕，雨水從臉頰滑過，分不清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水。
“師傅，膝蓋又疼了？”
蘇苒看着眼前的小土坡，小老頭很讨厭下雨天，每每此時，小老頭的膝蓋骨都疼得厲害。
疼了幾十年，都不知道那個可愛的小老頭到底怎麽忍得住的。
發現小老頭這事的時候，還是蘇苒那陣子才回到師傅身邊，晚上睡不着，不經意之間發現的。
但看到師傅忍着疼痛說着不疼的時候，那時的蘇苒到底怎麽想的？
現在的她也記不清了。
“師傅，你下輩子别出生在那個年代了，那個年代不适合你，你适合新時代。”
“你小徒弟有個朋友，說您下輩子會平安順遂，我也相信師傅您一定會平安順遂。”
“小老頭，下輩子還能遇到你嗎？”
但蘇苒永遠也聽不到小老頭的數落聲了，曾經的那個小老頭再也回不來了。
房屋的裝飾，還是曾經熟悉的模樣，但是一年之久，屋子内沒有人氣，堆積的灰塵推門而進就揚起來翩翩起舞。
熟悉的裝飾，但終究是少了個人。
小老頭的瓦房是在蘇家村的山頂上，那時候覺得小老頭就是一個與世隔絕的高人。
但現在一想。
那個年代村裏人對那種人人喊打，所以小老頭就搬到了山上住，不與蘇家村的人相處。
現在的瓦房更是被其他的雜草遮眼，樹木遮擋，原本就不顯眼的瓦房更加看不清晰了。
蘇苒給師傅上了香，此刻天色已晚，瓦房内她剛剛也打掃了一番。
她身上原本已經濕透了，但慢慢又開始變幹，現在身上的衣服處于濕潤的情況，頭發被雨淋濕了也有些難受。
下過雨後，下山的路有些難走，十分泥濘，蘇苒便準備就在瓦房裏睡下。
此刻仍在下雨，大概是要開始變冷了，周圍的燥熱在雨水的沖刷下已經慢慢減少。
瓦房上面積水，正往下滑下，周圍長勢很好的雜草也被壓彎了腰，草尖上露水一滴一滴滴下，滑落在土地裏。
周遭傳來青草的清香，還有雨後的潮濕，天空還是昏蒙蒙。
夜色漸晚。
已經能感受到雨夜的冷意，看向遠處的高山，煙霧缭繞，那曾是小時候去采草藥的山。
瓦房内沒有通電，燒熱水也隻能用竈點火燒水。
蘇苒像小時候一般，拉開井水的蓋子，從裏面提出一桶又一桶水。
今晚的井水涼得有些刺骨，升起竈火，燒那麽一大屜鍋的熱水，有些費勁，時間用得有些久。
燒完要用的熱水已經一個半小時。
從背包裏拿出準備的衣物，洗完澡将身上的髒衣服換了下來。
穿着幹衣服，頭發吹不了，隻能用幹帕子一遍又一遍慢慢擦幹水漬，夜晚的風有些冷，拿出一個爐子，往裏面燒了些火炭，放在門口準備烤火，也打算用熱氣烘幹微濕的頭發。
小時候都是師傅做的，後面蘇苒學會了便自己動手，小老頭每次都笑着道。
“小蘇苒長大了，用不着老頭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