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聰明了一輩子，也糊塗了一輩子，那時候稍微把罪認下，那可不就沒後面的事情了嗎？”
蘇苒沒有說話，蘇老一遍又一遍煮着茶，茶已經煮壞了仍舊繼續煮。
看着蘇老的動作，她不明白。
幾十年不聞不顧，這般動作還有什麽意思呢？
見着蘇老先生還要繼續煮茶，伸出手按住老人的手腕，兩人視線對上，見到蘇老眉眼間的憂郁，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小老頭。
整日坐在瓦房門前，眼中道不出的情緒。
“蘇老，茶煮久了會損壞茶的本質。”
“重複煮茶不僅浪費了好茶也損壞茶鍋。”
蘇苒跟着小老頭身邊學了好久，所以見到這般動作不由得脫口而出，這也算是形成了條件反射。
蘇老手裏的動作頓住，将手中的茶放下，熄了火，将煮壞的的茶放在一旁。
看到廢掉的茶葉，蘇苒眉目間滿是心疼。
畢竟以前那個小老頭泡一壺茶就會猶豫好久。
而且更沒有那麽多的好茶去煮。
所以盡管是一個很普通的茶葉，那個小老頭都覺得如獲至寶。
用心去煮茶。
蘇老爺子躺在椅子上，兩人之間無話，倒也不顯得氣氛尴尬，随後還是蘇老爺子出聲打破了甯靜。
“小丫頭，蘇正年收了你當徒弟？能不能給我說說你們的情況。”
蘇苒看着蘇老爺子滿眼的希冀，點點頭，但是蘇老爺子前番話的語氣太過于輕飄飄，随即說道，“我也是拜了小老頭很久他才收的我。”
爲什麽要拜蘇正年爲師？
在你們那個地方不會覺得蘇正年的身份是個忌諱嗎？
蘇苒不解的皺眉，“拜蘇老頭是因爲他談吐之間全是肆意，雖然身着粗布衣，但是蘇老頭身上有股書生氣，而且爲什麽會忌諱身份？”
“那時候在我們村裏沒有什麽教書先生，必須要徒步到縣城才能讀書，而且每每會錯過很多課程。”
“那時候聽着村裏的叔叔嬸嬸議論着小老頭，那時候我也倒是頗有心機，想着從京城下來的人，肯定學識淵博，便纏着小老頭很久，小老頭才勉強收了我和我弟弟。”
“但也不是收徒，就是跟着蘇老頭身邊學習更多的知識，那時候蘇老頭教了我和蘇塵很多，那時候村裏叔嬸總說女孩子不用太在意成績，反正後面都是要嫁人。”
“那時候倒也不信，所以想好好讀書，在蘇老頭那裏才知道，女孩讀書也不比男生差，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封建社會了。”
“大抵是有了蘇老頭的這番話，我才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也貌似因爲蘇老頭的那番話，我像打開了任督二脈一般，學習的速度，接收知識的情況總比别人快很多。”
“後面由于父母走得早，倒也沒人管着我不和蘇老頭接觸，就這樣，我就跟着蘇老頭學習了一年多吧，蘇老頭就問我願不願意當他徒弟。”
“那時候的我以爲早就是蘇老頭的徒弟了，但是蘇老頭闆着個臉搖搖頭，他說着拜師要講究個禮節，但那時候蘇老頭也是讓我磕個頭敬了茶。”
“後面我就跟着小老頭一起學習。”
蘇苒神色之間滿是懷念着以前，神色都多了幾分靈動，畢竟以前那些日子倒是真的逍遙自在。
蘇老先生聽完了所有，眼神之間透露出絲絲悲傷，但是還是重複着之前的話，“那時候稍微把罪認下，那可不就沒後面的事情了嗎？”
蘇苒皺着眉頭，“我不知道蘇老先生您話中的意思，但是蘇老頭沒做的事情他爲何要應下？“
用着古話那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那個鐵骨铮铮一輩子的小老頭認下子虛烏有的罪名？
恕我不敢同。
蘇老爺子擡眸看向蘇苒，“小姑娘，你可不知道這背後的故事啊。”
蘇苒再次詢問道，“蘇老，你既然是蘇老頭的弟弟，那麽你應該是知道蘇老頭的脾性的，讓他做這般事情，可比殺了他還難受，而且還是自己親弟弟逼着自己去認下這莫須有的罪名。”
蘇老爺子站起身來，身體微微顫抖，說話的聲音都沙啞了幾分，“但是如果他認下，那麽他就能夠繼續好好的在京都城留下！”
“那時候我就能保住他！而不是被派到蜀地的某一個不知名村莊裏一直碌碌無爲。”
蘇苒看着蘇老爺子的神色，微微搖搖頭，“蘇老先生，既然這麽久了，您還是如此想法，那麽我覺得這一趟談話也可以就此結束，沒有什麽能聊的。”
蘇苒微微拱手，想轉身離去，但是身後響起了蘇老先生的聲音，“小丫頭，是我的錯，我不提這些事情，給我說說他以前的生活吧。”
蘇苒雖然很想轉身離開，但是跟在小老頭的身邊，小老頭每每看着一張發黃的照片看了許久，也沒跟自己提及是誰，話也不願意說。
每每自己問起來，小老頭都笑着揉揉自己的腦袋，嘴裏輕柔的說着，“那些都是往事了，不重要了，要好好活在當下。”
雖然小老頭這麽說，但是他的行爲動作無一不是在回憶過往，直到有一次，自己倒是忍不住了出聲問道，“小老頭，如果還挂念着爲什麽不回去看看？現在的互聯網和交通都這麽發達，想看就去看看呗。”
蘇再到現在都記着小老頭說的那句話，“回不去咯，他一直在怪我啊.”
小老頭眉目之間的憂傷是藏不住的，那時候蘇苒也沒有再去想，既然小老頭不願意，那麽自己就要好好的照顧着師傅。
蘇苒看着蘇老先生，她大抵是知道了小老頭一直在挂念的人是誰，是這個一心想讓他擔下不屬于自己的過錯。
但是蘇苒也知道小老頭一直挂念着他，小老頭走的時候自己都發過誓要将小老頭的家人找到，此時見着了。
但是口中的話都不知道該如何說出來。
蘇苒看着蘇老爺子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神裏逐漸渾濁了起來，之前那個心高氣傲的小老頭在此刻好像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苒沉默了片刻，最終出聲道，“蘇老先生，我不知道你對我師傅是什麽樣的态度，但是我知道的是我師傅每每拿着一張照片看得入神。”
明天休息~寶汁們請個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