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子看着蘇苒的眼神中充滿了打量，蘇苒也知道此刻沉默不是最好的回答，随即出聲道，“晚輩不懂茶，剛剛随口亂說，還希望蘇老别介意。”
宋年也出聲解釋道，“蘇老，我朋友大概是最近在看這方面的書本，一不小心冒犯了蘇老，還請蘇老見諒。”
宋年雖然不知道蘇苒爲何這般出聲，畢竟論懂規矩，還得是再姐懂得多，所以也替着蘇再打着掩護。
蘇老爺子沒有第一時間出聲，過了許久，蘇老爺子歎息道，“你倒跟我那個死腦筋的哥哥一樣，以前教我煮茶，六分火候最佳，但我每次煮茶都用的七分火，這倒也成了習慣。”
蘇老爺子站起身來，走到亭子旁邊，看向不遠處的假山，“每每在他旁邊煮茶時，他總是說的你這句話。”
“真是有點懷念。”
蘇苒聽着蘇老爺子話語之間的懷念，對于蘇老爺子的煮茶，選茶這些動作，都看到了曾經那個老頭身上的影子。
心裏的疑惑也沒再壓抑，看向蘇老爺子的背影，将心中的話問了出來。
“蘇老，您和蘇正年是什麽關系？”
蘇老爺子怔愣的看向蘇苒，聲音略微顫抖，“你你認識蘇正年？”
蘇苒雖然不解蘇老爺子的表情，但也點點頭。
老人臉上突然露出一股笑容，蘇再皺着眉頭，“敢問蘇老和蘇正年是什麽關系？”
蘇老爺子看向遠方，滿眼的思念都要溢了出來，“他啊，是我哥哥，我叫蘇正星，他叫蘇正年，隻可惜以前他以前政路上出了些問題，被派到蜀地去了。”
蘇老爺子語氣平淡的描述着一切，但是她能看出蘇老爺子緊握着的拳頭。
之前跟老先生聊過，師傅那個年代大概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不得不下放。
曾經的蘇家也已經沒落，現在露面的是湘古園。
而不是那個百年蘇家。
蘇苒抿着嘴唇，那個老頭子的身份是不簡單，但是蘇苒從來不過問，因爲老頭眉目間的憂傷蘇苒是能感受到的。
直到老頭死的時候，将一些遺物給自己，倒是什麽話也沒留下，直到現在，那個老頭的遺物蘇再都不曾打開。
既然老人在的時候不願意說，那麽離開了也不代表就想說出來。
蘇苒尊重老頭的想法，因爲老頭是蘇苒正正經經磕頭拜過師的。
蘇苒揉了揉太陽穴，看着蘇老爺子，倒是有幾分跟那個老頭有些許相像的地方。
原來那個老頭還跟湘古園有些關系。
蘇老爺子眸色亮了幾分，看向蘇苒的眼神裏充滿了希翼，“小丫頭，那你知道蘇正年此時在哪嗎？那時候局勢動蕩，他走了四十多年，消息都已經找不到了。”
蘇苒看着蘇老爺子眉目間的希望，她是真的不忍心将老頭早已經離去的消息告知他，但是這畢竟是事實。
但一個大家族若是真的有心要找人，真的會找不到嗎？
蘇苒抿了抿唇，沉思了幾分，“宋老，你要找的那個人已經離開很多年了。”
蘇老爺子像經曆了重大的打擊一般，整個人搖搖欲墜，一旁的中山裝男人扶住蘇老爺子，聲音沙啞但滿含擔憂。
“蘇先生。”
蘇老爺子招了招手，臉上露出個慘淡的笑容，“哎，走了好啊，走了好，這樣就不用活在這個世上遭罪咯。”
蘇苒看着蘇老爺子，沒有言語，對于蘇老爺子說的話，蘇苒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兩人之間肯定有些許問題沒有解決。
沒有對蘇老出現敵意隻是因爲師傅不恨。
他不恨家族。
不恨親人。
隻恨自己。
蘇老爺子躺在椅子上，招了招手，“小影，送客吧。”
被喊到的中山裝中年男人對着宋年和蘇苒做着請的指示，宋年看着手中的物件，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蘇老爺子的聲音響起，“先拿走吧，到時候叫人送錢過來就行。”
宋年聽罷拿起物件，對着蘇老爺子拱了拱手，蘇老爺子躺在椅子上沒有回應，宋年此刻也被中山裝男人請走了。
蘇苒默默跟在宋年身邊，跟着一起走出了小院，在中山裝男人正欲關門那一刻，蘇苒回頭道，“先生，能否帶我再見見蘇老先生。”
男人不做聲，畢竟這可不是自己能做到主的，男人正在猶豫的時候，就聽到老人的輕咳聲，男人側了側身子，看向蘇苒，“小姐，請。”
蘇苒看向宋年，“你先去找溫聞吧，不用等我，我這邊有點事情。”
宋年雖然不清楚事情，但看在蘇苒嚴肅的臉頰上，又想到剛剛苒姐和蘇老先生的談話，随即點點頭。“苒姐，到時候再跟我聯系。”
蘇苒點點頭，轉回身子朝着小院走去。
畢竟有些事情，要問清楚。
因爲那是一直教導着自己的老師。
他亦是老師，更是親人。
男人這次沒引路，蘇苒走回了亭子。
中山裝男人還想走進，便聽到老人的聲音，“小影，你先在外邊候着，我與小姑娘聊聊。”
中山裝男人臉色不變，微微點頭，“好的，蘇先生。”
她沒有停頓，擡步走到亭子，此刻蘇老先生也坐起了身子，看着蘇再指了指面前的空位，“小丫頭，坐。”
蘇苒順勢坐下，看着老人的臉越覺得相似，與記憶中那位每天闆着個臉的小老頭對應上了。
蘇老爺子也沒說話，推來了一杯熱茶，“喝喝，小友評價評價。”
蘇苒拿起茶杯，一股清香順着鼻尖直達身心，從這股清香味，蘇苒就知道這壺茶是鐵觀音。
看了看茶湯，顔色挺正，随即湊近嘴唇輕抿一口，清香味萦繞舌尖，“味足，湯正，火候把握得很好，是一壺好茶。”
蘇老爺子眼睛直直的看着蘇苒，似乎在透過蘇苒看别人的影子。
“他倒是教了個好徒弟，将他的茶藝學得很好。”
“他這個人啊，高傲了一輩子。”
“誰都沒有想到會是那種結果。”
蘇苒沒有回話，将茶放在桌上，目光淡淡的看着蘇老爺子。
蘇老先生仿佛沒注意到蘇苒眼神一般，自顧自繼續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