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先祖不可玩笑,擺好祭品後,老徐氏讓兒子來點火。
姜常發蹲在墓碑前,從懷裏掏出火折子,吹出火星子後,嘴裏念叨:
“姜家的列祖列宗們,不孝子孫攜全家來祭奠諸位,還請老祖宗們賞個臉,不要嫌棄,過來拿些香火,庇佑我們子孫後代”
火盆中火焰很快竄起,紙錢焚燒後變成輕飄飄的灰燼,風一吹,灰燼打旋,随着風兒散落在空氣中。
“瑜哥兒,福寶,川哥兒,你們過來燒元寶,列祖列宗收到了你們的心意,一定會保佑你們的~”
“知道了爹~”
福寶聽到爹爹喊她,動作熟練地走過來燒金元寶。
宋瑜蹲下,參與進來。
川哥兒不必說了,燒東西多簡單啊。
等孩子們将金元寶燒的差不多後,老徐氏斟酒,先敬列祖列宗一杯,帶領全家磕頭。
再敬早死的老伴一杯,兒子兒媳婦帶領孫輩們磕頭。
最後敬天地一杯,衆人默默磕頭。
祭拜結束後,除了香燭跟供香在燃燒,祭品收起來,回家分着吃。
東西帶好,明年再來看列祖列宗。
一家人剛回家,卻看到了哭成淚人一樣的夏荷——
“怎麽了?發生何事了?”
姜常發放下鋤頭鐵鍬,趕忙過去查看,卻看到阿西捂着雙眼,在地上打滾。
春花上前福身,解釋道:
“老爺您們終于回家了,是阿西撞破了有人意圖潑火油到後院,然後制服對方的時候,被對方的同夥撒了石灰粉到眼睛裏!”
老徐氏過來了,她與家裏的家丁丫鬟關系素來不錯,眼看到阿西慘狀,心裏火氣上漲,憋着怒,先問:
“請大夫了嗎?”
“回禀老夫人,請了,但阿東請大夫需要時間,恐怕阿西的眼睛不保了!”
春花回應道,眼中盡是不忍。
生石灰撒進眼睛裏,不死也瞎!
阿西以後恐怕眼睛廢了,人也就.
“快用菜籽油擦拭阿西的眼睛,千萬不要用水!”
宋瑜上前吩咐,随後蹲下身後點了阿西身上的幾個穴位,暫時封鎖痛覺。
“啊~”
阿西的慘叫聲小了許多,雙目流出的血淚讓人看着就生寒。
福寶看到夏荷哭泣的樣子,歎了口氣,提醒道:
“李叔家有菜籽油,夏荷,你還不快去取。”
“奴婢遵命。”
夏荷聽到還有救,趕忙爬起來,看了一眼阿西,心痛轉身,小跑出去。
菜籽油,菜籽油,菜籽油!
“阿西,你别害怕,放輕松,你的眼睛不會有事的!”
“阿西,你忍一忍,夏荷去取菜籽油了,用菜籽油擦拭後,你的眼睛就不疼了。”
“是啊是啊,我姐夫從不騙人的,他說管用就一定管用。”
“阿西,你放心,我們不會放過那個害你的人!”
一家人輪番上陣,安撫着受傷的阿西。
姜常發伸手将阿西從地上扶起來,安頓在椅子上坐下。
阿西聽到主家人安危的話,心裏感動極了。
雖然他受傷了,但是沒能留下意圖不軌的縱火兇犯,是他失職!
“阿西,你看清楚是誰下縱火嗎?”
老徐氏動怒了,口舌之争,小打小鬧無所謂。
但用火油潑她們家,這是想燒死她們全家!
若是奸計得逞了,她們全家還能和端端地站在這裏嗎?
“回禀老夫人的話,沒看清楚,蒙着面,聽聲音,應當是位十五六歲的少年。”
阿西搖頭,一臉羞愧。
對方被他制服後,他放松了警惕,這才讓人撒了下三濫的石灰粉迷眼。
“十五六歲的少年?”
老徐氏琢磨了幾句,心想,能縱火潑火油的人,當是對她家恨之入骨。
順着這條線索去想,嫌犯隻有.
“張大郎!”
祖孫二人異口同聲,默契地對視一眼。
在場的其他人聽到這個名字,眼神從茫然到驚訝,再到果然如此。
有其母,就有其子!
“爹,你去找村長,讓他悄悄去報官,今晚,來個甕中捉鼈!”
福寶是一天也忍受不了了!
這種奇葩就該鎖死!就該牢底坐穿!
“好,我這就去。”
姜常發問也不問女兒的打算,幹就完了!
川哥兒也瞧出了家裏氣氛凝重,也不搗蛋了,安安靜靜地當隻鹌鹑.
張家——
門縫裏,一雙眼睛陰霾地地盯着姜常發的背影,恨不得眼神如刀,刀刀緻命!
院裏,顯然有被好好收拾。
鮑菊花難得收拾了自己的儀容,穿上自己認爲最好的一件衣服,一臉慈母微笑,喚着兒子:
“大郎,吃面了。”
“你小時候最喜歡吃娘做的雞蛋面,娘好久沒下廚了,不知道味道跟以前比是不是一樣。”
“娘,我喜歡吃紅燒肉,喜歡吃雞蛋面的是小弟,不是我。”
少年轉身,露出一張非常平凡,普通的臉龐。
看到桌上的面,他露出嘲諷的笑。
從始至終,他娘心心念念的,是小弟,不是他!
“大郎,娘才出來,身上沒錢,買不了肉,對不起。”
鮑菊花臉上有一絲難堪,很快調整過來。
她忘了,兒子長大了,沒小時候好糊弄了!
沒錢?
沒錢哪裏來的面,哪裏來的雞蛋?
答案呼之欲出。
張大郎甩了甩腦袋,他就不五十步笑百步了。
當年他偷了家裏的銀子,以爲出去了就能出人頭地,結果.
後來錢花光後,他有想過回家。
隻不過他聽說了家裏又出了事,娘被抓,判流放!
小弟被宗親領養,過的是寄人籬下的日子。
村裏已經沒他的容身之地了!
他不想背負殺人犯的兒子名聲過日子!
出走五年,三教九流,什麽偷雞摸狗的營生,他都.
“大郎啊,你這次回來能待多久?”
“娘一個人在家,身上又沒錢,日子難過.”
“娘就你一個兒子了,你弟弟下落不明,恐怕.”
“你不能不管娘啊。”
“娘,我今年十五歲了,不是小孩子。”
張大郎想到不久前撒火油的事被發現,再看看親娘這副嘴臉,心裏說不出的厭惡。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他如今淪落到這副天地,與他爹娘,脫不了幹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