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反應過來後,蕭書雅沉默了一瞬,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但她一向自傲,說出來的話怎麽可以收回?
于是倨傲倔犟地瘋狂找補:“就算是這樣,那個陳遠平也隻是腦袋空空,他提出的建議,姜鳳卿不采納也可以,非要那般譏諷别人什麽鯉魚躍龍門不容易,什麽怎麽不認當朝皇帝當父親之類的話?”
陸江蘭眼底劃過一絲驚訝,旋即她冷哼一聲,嘴角的弧度輕蔑:“不好意思,你所說的、出言譏諷陳原平的那個人是我,你這雖說是道聽途說,但傳的也差的太多了吧?”
她挺直了脊背,目光掃過周圍的一圈兒人,正色道:“姜鳳卿雖然行事嚣張了些,但也是個講道理的人,不要一出了什麽不好的事,就一股腦的都按在她身上。”
與此同時,假山背面,春芸頂着姜鳳卿冷冽的目光,不自在地蜷了蜷身子。
強烈的求生欲讓她用膝蓋往後挪了幾下,和姜鳳卿隔開了一段距離,防備地瞪着姜鳳卿。
姜鳳卿緩緩直起腰,目光冷冽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絲淡笑,語氣漫不經心地問:“你此前是一直都躲在角落,偷偷看着玉桐公主被那仆從欺負吧?”
她就是帶着答案問問題的。
聞言,春芸臉色變了變,有種被說中的心虛,眼神遊離着不敢直視姜鳳卿,她咽了一口唾液,強撐着咬牙說:“姜、姜小姐莫要胡說,奴婢是玉桐公主的随行婢女,自然是一直跟着公主的。”
“是嗎?”姜鳳卿眉毛一挑,帶着審視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有種極強的侵略性。
她語氣淡淡:“我那婢女跟我說,她看見玉桐公主被那仆從拉扯着走了,那時候公主頭發上就已經沒了發钗。”
說到這裏,姜鳳卿目光猝然一動,目光緊緊盯着春芸,語氣中不由帶了幾分狠厲:“但玉桐公主被那仆從拉扯到這兒的時候,她身邊一個婢女都沒有……”
她厲呵一聲:“那個時候你在哪兒?!”
說罷,她深吸一口氣緩了緩,然後又道:“你那會兒剛見到我們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給我們行禮問安,反而直接挑我和陸江蘭的錯處,好想讓我們對你的印象深刻些,忽視掉你不是一開始就站在公主身邊這件事,對嗎?”
春芸臉色一白,雙目猩紅,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姜鳳卿,好半天,才從牙縫兒裏擠出來一句話:“姜三小姐,有時候太過聰明了,也不好。”
“智慧不會給我帶來災難,能帶來災難的,一向都是自以爲是的智慧,和與智慧匹配不上的野心。”姜鳳卿語氣淡淡,看着春芸,腦中想到的卻是前世她的屍體被木闆車拉着路過的畫面。
好半天,她才回頭看了一眼南宮玉桐,轉身就往旁邊走了幾步,她邊走邊低歎了一句:“爲時晚矣……”
南宮玉桐很自然地走到春芸面前,站在姜鳳卿剛才站着的那個位置,繼續說她剛才沒和春芸說完的話:
“春芸,你也跟了本公主七年,如果除去你爲了胡顯雨偷盜财物這件事,伺候本公主也算兢兢業業,你去了以後,本公主會善待你的親人。”
春芸有些愣怔,顯然是完全沒料到會是這個結局,她眼神駭然地看着玉桐公主,眼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一直搖頭:“不可能的公主,這不可能!玉桐公主,奴婢伺候了您七八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爲了這點小事,就要殺了奴婢?”
南宮玉桐拿着絲帕,雙手交疊放在腹部,規規矩矩地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春芸哭訴,眼神無波無瀾,這個場景她好像經曆了很多次。
“春芸,你真是沒骨氣,敢做不敢當啊?我從做了這件事起,就知道早晚都會有這麽一天的!”
那仆從見春芸必死無疑,心下也知道,春芸一死,他也絕對苟活不了,他咬咬牙,‘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随意用袖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磕出來的血漬,身上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架勢。
他看向南宮玉桐的目光陰寒,泛着戾氣,嘴角勾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朝她勾了勾手,意味不明地說:“玉桐公主,您湊近些,奴才這兒有好東西給您。”
姜鳳卿蓦地蹙起了眉頭,連忙提醒道:“小心有詐。”
連小盈也警惕地看着那仆從,準備随時沖上去保護玉桐公主。
南宮玉桐朝姜鳳卿微微擺手,示意她安心。她冷眼瞧着那仆從,臉上沒一點害怕之色,從容地朝着他走了兩三步,在離他一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緩緩問道:“你要給本公主什麽東西?”
“夠膽量!”那仆從臉色一喜,沖南宮玉桐豎大拇指,緊接着就把那塊假玉珏直接丢給了她。
南宮玉桐下意識伸手接住了那塊假的‘祥雲遊龍’玉珏。
那仆從低笑一聲,含了幾分森森的寒意,他看着南宮玉桐冷聲說:“既然姜三小姐剛剛提到了妓女,那奴才不妨就告訴你,這玉珏一共做了兩塊,一塊在你這兒,還有一塊你知道送給誰了嗎?”
南宮玉桐陡然握緊了掌心中的假玉珏,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仆從,神色略帶緊張。
那仆從看向南宮玉桐的眼裏,逐漸染上了瘋狂和陰鸷,他仔細地觀察着玉桐公主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高聲喊到:“妓女!”
說完,他忍不住笑出了聲,笑聲蕩漾越來越高,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甚至還笑出了淚水,他邊笑邊結結巴巴地諷刺:“真、真是太好笑了,堂堂一個、一個公主,當朝皇上的掌上明珠……”
說到這兒,他忍住笑意,長出一口氣,緩了緩,又繼續笑着說:“竟要和一個妓女搶男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啪嚓’一聲,那塊假的玉珏被南宮玉桐捏碎成了五六小塊兒,假的玉珏材質非常堅硬,直接劃傷了她的手掌,深深鑲進了她掌心,血珠子像斷了線一樣,沿着掌心滑落,‘啪嗒啪嗒’的滴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