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是什麽眼神啊?”陸江蘭撇了撇嘴,伸手把她的腦袋往三點鍾方向一轉,湊到她耳邊說:“玉桐公主好像自從騎術課後,就沒回書室,你瞧,她的書案都空着呢。”
姜鳳卿擡眸一看,那邊兒的書案确實空空蕩蕩,她心下一沉,蓦地有種不祥的預感。南宮玉桐可是書院所有學子的典範,從未逃過課,今日怎得缺席了?
“小姐在說玉桐公主?”小盈突然湊了過來,“奴婢剛才回馬場取箭的時候,看見玉桐公主被一個身穿仆從樣式的男人拉扯着走了。”
“被拉扯着走了?”姜鳳卿側頭疑惑地看向小盈,又确定了一遍。
南宮玉桐貴爲公主,一直都是端莊自持,行走坐卧皆按照皇宮裏的規矩來,就連吃飯都是一小口一小口,更别說到哪兒都有宮婢服侍,怎麽會被人拉扯着走?
這極爲不合禮數。
小盈連忙點點頭,眼神亮了亮,壓低了聲音說:“小姐你是不知道,奴婢那會兒看見玉桐公主的時候,都被吓了一跳,她雙眼紅腫,頭發亂糟糟的,衣袍上好幾條褶皺,硬是被那個仆從拉走了。”
“總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姜鳳卿眉頭微蹙,神色幾番變化,臉上呈現出一種複雜之色。
“什麽仆從,竟敢随意拉扯公主?”
坐在同一張書案旁的陸江蘭低頭自顧自把竹簡上的字縫兒仔細塗黑,随口說了一句:“怕什麽,她可是公主,何人敢動她?”
也對,姜鳳卿認同地點點頭,稍稍松了一口氣,南宮玉桐是皇上最寶貝的女兒,肯定不會有事的。
她轉身朝小盈伸了伸手,小盈會意,連忙從袖口中掏出了一個被手帕包裹好住的東西,放到了她的手掌上。
“可以啊小盈,你怎麽拿到的?”姜鳳卿掂了掂手中的小包裹,才贊賞地輕捏了幾下小盈的臉蛋。
小盈立馬回禀:“奴婢再回到馬場的時候,馬倌正要把那匹瘋馬擡進馬棚,奴婢跟她們拉扯了半天,他們才同意讓奴婢靠近那匹瘋馬。”
姜鳳卿剛打開了一層,就看見手帕上隐約滲出了星星點點的血漬,等到手帕徹底打開後,裏面赫然放着一把玄鐵箭矢,正是南宮琢射傷瘋馬的那支箭。
姜鳳卿隔絲帕捏住箭柄,把箭頭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一股濃郁又難聞的藥草味猛地鑽入鼻腔,入嗓回甘,她連忙捂嘴輕咳了幾聲。
“這支箭是你從馬脖子上拔下來的?”她又扭頭看向小盈。
小盈點點頭。
“那幾個馬倌居然讓你拔箭?”姜鳳卿的語氣匪夷所思。
小盈嘿嘿一笑,沖小姐眨了眨眼,“因爲奴婢告訴那些馬倌,這支箭是榮親王親自射出的,我們家小姐要拿來收藏,他們自然不敢阻攔,乖乖讓開了。”
“好哇你!”姜鳳卿佯裝生氣地戳了戳她腦門,揚起下巴教訓:“你還挺會找借口啊?這下那些馬倌還以爲我那般深愛着榮親王呢。”
“反正臨安城的所有人一直都知道小姐愛慕榮親王啊。”小盈說的理所當然。
一旁抓着筆沉思的陸江蘭突然轉過頭,看着姜鳳卿手中的那根箭矢問:“這是榮親王在馬場上射出的那根?”
“嗯。”姜鳳卿淡淡點頭。
陸江蘭抿嘴不說話,眼神依舊盯着那根箭看。
姜鳳卿順着她的目光低頭看了過去,心下了然,她隔着絲帕輕輕搓了搓玄鐵箭頭,把箭頭上面的藥汁都擦在絲帕上,随即遞到陸江蘭面前,“你喜歡?那送你了。”
“真的?”陸江蘭立馬擡起頭,高興地看着她,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根箭。
“啧。”姜鳳卿頭一次學着陸江蘭咋了下舌,把包着箭矢的絲帕好好收到袖子裏,無奈地搖了搖頭。
看吧,旁的人怎麽勸都沒用,非得陸江蘭自己親身經曆過,非得被傷的痛徹心扉,她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陸江蘭、姜鳳卿!你們三個在讨論什麽呢?”一道渾厚響亮的聲音響起,燕丘夫子怒道:“老夫盯你們很久了,怎麽?老夫在前面講授,你們在後面也在講授?”
“剛才還沒讨論完嗎?要說話出去說。”
姜鳳卿渾身一震,低聲喃呢了一句:“怎麽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呢?”
比起上次被夫子趕出書室時的羞愧氣憤,這一次她顯然從容多了,站起身就往出走,陸江蘭緊随其後,兩人經過南宮璃的書案的時候,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桌子。
“嗯?”南宮璃正睡的迷迷瞪瞪,驟然被驚醒,‘噌’地一下站起身,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發生什麽事了?”
燕丘夫子更是氣極,拿書簡指了指南宮璃,“你也出去!”
“好的。”南宮璃懵懂地點點頭,答應的那叫一個快,連忙追随着姜鳳卿的背影,小跑着出了書室。
“這一個兩個的……”夫子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繼續翻看着書中的書簡。
門外的南宮璃一臉嬉笑地湊到姜鳳卿的身旁,“鳳卿姐姐,是散學了嗎?”
小盈清了清嗓子,不動聲色地往前挪了幾步,隔開了自家小姐和南宮璃。
“沒有呢,夫子讓我們出來罰站。”姜鳳卿答的心不在焉,總感覺她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
“嗷~要罰站啊?”南宮璃了然于心的點點頭。
衆人都看向他,以爲他有什麽見解。
誰知下一秒,南宮璃就歪頭問:“什麽是罰站啊?是好吃的嗎?正好本皇子有些餓了,鳳卿姐姐,我們去吃飯吧!”
說罷,拉起姜鳳卿的手就走。
“糟了!”姜鳳卿快速甩開南宮璃的手,快速轉身,語氣急切地問小盈:“你那會兒看到南宮玉桐的時候,她身邊可有宮女服侍?”
小盈一頓,垂眸沉思了片刻,然後茫然地搖了搖頭,“沒有,小姐,奴婢當時就看見了那仆從和玉桐公主兩個人。”
這就對了。
姜鳳卿剛想起來,前世也是這最近這段時間,她正在賭坊玩的昏天地暗,祖母親自沖進賭坊抓她回府,在回府的路上,她剛撩起轎簾,就看見一大堆官兵驅使平闆車從她們的馬車旁邊經過,那平闆車上平平躺了兩具屍體。
她當時還好奇問了一下祖母發生了什麽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