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酒以爲沈老爺子今日是打算興師問罪,從自己口中問出黑市入口的下落,于是先對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沈老爺子卻隻是隐晦的看着她,似乎在醞釀着什麽話。
“黑市的事,茲事體大,你既是姿染的朋友,就應該明白其中利害,沈家門楣沒落,但有些事……決定權還是有的。”沈老爺子隻是坐在那絮絮說着,絲毫沒有看見自己外孫女朝着自己瘋狂使眼色。
“所以,您是打算處置我?”
殷酒直接開口問結果。
沈老爺子的語氣聽不出喜怒哀樂,所以全靠着殷酒自己在猜他的心思。
但在政界叱咤風雲多年的沈老爺子又怎麽會輕易就讓殷酒看出自己内心的真實想法。
“我隻是想讓你離黑市的人遠一些,你的身份若是被其他有心人得知,整個北城,隻怕沒幾個人能護得住你。”
高層是什麽人,那是能直接和幕後老闆接觸的人。
有多少人想要從黑市謀利,要是她的身份暴露讓人知道,隻怕其他人爲了自己的利益會對殷酒動手。
而和她玩的好的姿染,也很可能跟着遭殃。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姿染心性純善,他也就隻有這個一個外孫女,自然不願意看到她出事。
沈老爺子本以爲殷酒會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但顯然,殷酒從始至終就沒有想過與黑市劃清界限。
“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走到現在這一步,是我自己自願的,無論以後付出什麽樣的後果,我自己能夠接受。”
無論是黑市還是顧林江,她都想竭盡所能的護着,劃清界限這輩子都不可能。
她這個人除了一根筋之外,還很軸。
别人對她好,她也會拼了命的對别人好,哪怕這個“好”是以她自身作爲代價,她也依舊樂在其中。
“沈老爺子,或許您不懂那裏對我的意義,您的要求簡單,但恕我直言,我做不到。”
沈老爺子似是有些不解,語氣輕蔑不屑:“黑市這種地方,對你能有什麽意義?”
都是些窮兇極惡的人在裏面讨生路罷了,殷酒一個女孩子混在這裏面,本身就讓他有些感到難以理解,沒想到她還居然這麽護着黑市。
“你知不知道,之前上面說要将那裏一鍋端掉,斬草除根。”
裏面涉及的非法交易實在是數不勝數,說是藏污納垢也不爲過,這種地方,早就該暴露在太陽底下曬曬了。
“要是真有那個本事,早就端了,何苦等到現在來跟我說。”
殷酒無所謂的攤開了雙手聳聳肩,似乎對此完全不care。
黑市的勢力錯綜複雜盤踞紮根在各處,想要連根拔除的可能性不大。
沈老爺子表情略顯尴尬一瞬,随後恢複如常。
殷酒說的是對的,他不過是想要詐一下她,沒想到對方完全不上當。
正當對方還想要繼續說點什麽的時候,書房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
沈老爺子看了過去,語氣稍顯淩厲。
傭人在外面畢恭畢敬回答:“老爺子,陸總到訪。”
沈老爺子眉頭一皺:“哪個陸總?”
傭人随後報出了一個大名:“陸岑宴陸總。”
聽到這個名字,沈老爺子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來做什麽?
殷酒也是指尖顫了一下,表情有些凝重。
陸岑宴咋過來了?
他來湊什麽熱鬧?
片刻之後,書房外面的門被打開。
林姿染也清楚這位陸總的身份,自知尊貴無比,她站在那扯了扯殷酒的衣角。
殷酒回頭:“怎麽了?”
“陸總找外公隻怕是有要事相商,我們先走吧。”林姿染小聲說道。
殷酒點點頭,她正有此意,她先溜吧。
現在她和陸岑宴的關系還未對外公布,她就不給他惹麻煩了。
兩個人正鬼鬼祟祟的從書房準備溜出去時,沈老爺子注意到了想要逃跑的兩人。
“你們先回房間待着。”
林姿染連忙點點頭,拉起殷酒就往外走。
路過樓梯口時,殷酒瞥見了拐角處的一抹黑色身影。
……
大約過了幾分鍾之後。
傭人帶着陸岑宴進了書房,沈老爺子起身,看向風塵仆仆趕過來的陸岑宴,笑問道:“陸總今日怎麽有空過來?”
陸岑宴周身冷漠疏離的感覺像是将他隔閡在了人群之外一般,即便是面對沈老爺子這個長輩,他也依舊态度不鹹不淡。
他不卑不亢道:“來找個人。”
聽到這,沈老爺子不免有些好奇:“什麽人,要讓陸總你這個點過來找?”
“我夫人。”他溫聲開口。
陸岑宴短短三個字,卻是讓沈老爺子面色一僵。
“您夫人?”他仔細回想一番,“陸總您這是什麽時候結婚了?”
他倒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沈老爺子不慌不忙的拿起一支鋼筆,在桌上的一份文件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她叫殷酒。”
沈老爺子捏着鋼筆的那隻手一頓,墨汁留在了潔白的紙張之上。
那個污點十分醜陋難看,沈老爺子面無表情的将紙張丢進了碎紙機裏。
過了許久,又像是隻過了幾秒。
沈老爺子将筆放下,面色平靜道:“那你可知道她的身份?”
“知道。”陸岑宴面色坦然。
沈老爺子盯着他:“包括黑市的事?”
“嗯。”
兩個人又是一陣沉默,氣氛安靜極了,有些讓人膽戰心驚。
書房内,沈老爺子最終還是長歎一聲。
“你知道她的身份不能輕易暴露嗎?”
“知道。”陸岑宴目光平靜,“如果您擔心她的身份惹來禍端,請您放心。”
隻聽陸岑宴繼續道:“永遠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陸總,這裏是北城,凡事做的不要太過。”
沈老爺子低聲警告。
陸岑宴沒有正面回答:“當初林姿染被綁到律城,是因爲你沈家,而非殷酒。”
舊事重提,沈老爺子擡眼看過去,目光鋒利如刀。
陸岑宴繼續道:“沈老,要不你先看看這個。”
他将一份檔案袋遞到了沈老爺子跟前。
沈老爺子低頭看着被塑封的很好的牛皮紙檔案袋,一時之間有些疑惑:“這是?”
陸岑宴很是有耐心:“您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