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過去了,興許是老天有眼,其中有兩個家夥出意外去世了,還有三個分别是成爲公司銷售總監的王義,和送外賣的張邁,還有一個是早就辍學在家啃老的劉肯。
這個劉肯就是當年幹壞事的那個未成年,如今也已經滿十八歲了,一直在家躺着打遊戲,靠着父母的工資養着他。
黃奶奶還找出關于他們的照片來,她歎息道:“其實我家孫女一直都想去報複他們幾個,就連以前對我們家嚼舌根的她都小小報複過了,可我怕她造出殺孽,一直勸她忍着别去,我聽說死後不能作孽,否則來生投不了好胎,我不希望她這輩子凄苦,下輩子依舊過着絕望的人生。”
“嗯,黃奶奶你攔的對,若是現在她真的殺了人,那她就會化作厲鬼,不僅天道不容,沒有投胎的機會,路過的天師都會将她除之後快,若非您是個大善人,頭頂指路燈,那她死後連家都回不了。”
正常情況下的鬼怪,逃避陰司的勾魂就會被天道遮蓋雙眼,找不到回家的路。
紀曉虞和黃奶奶閑聊着,忽然感覺手腕處一陣滾燙,沒一會又消散了。
她頓覺不妙,摸着手腕傳音道:“離,你還好嗎?”
兩人有契約綁定,不論相隔多遠,都能傳音入耳。
可紀曉虞的聲音是傳過去了,半晌都沒得到對方的回應。
見她心不在焉的模樣,黃奶奶了然的開口,“小姑娘,你是在擔憂心上人嗎?”
“不,不是心上人,是我師弟。”
紀曉虞收斂心神,語速極快的解釋道。
她是不會和那人在一起的,當年是他放棄的自己,現在後悔,晚了。
“師姐和師弟,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啊!”
黃奶奶笑了,眼中似乎還帶着一些調侃。
“是青梅竹馬沒錯,但他是鬼,我是人,我們不可能的,就像您孫女和我大哥。”
紀曉虞的手依舊不自覺的摸着手腕處,語氣卻是那麽的堅決。
“他們不可能我能理解,畢竟你那大哥對我孫女毫無感覺,而且我們很快就要去投胎了,小姑娘你師弟應該不是普通的鬼吧,能留在人間那麽久,而且你也沒讓他去投胎。”
黃奶奶看着慈祥和睦,沒想到人還挺精的。
紀曉虞默認了。
“想不想再聽個故事?”
“黃奶奶您請說。”
“當年我也是鎮上的一枝花,他是理發店老闆的兒子,我們也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長大的,我們約好了後半輩子,可戰火燎原,他保家衛國去了,獨留我一直在家等待,直到他的戰友送來他的遺物,我才知道,我們再無可能了。
他給我寫了一封信,他說還讓我好好過,說我要是自殺的話,就不能好好投胎了。”
黃奶奶笑的一臉溫柔,“那個傻小子,到死都在爲我着想,我也不想随便湊合一生,撿到了晴晴她爸後,我就想着給自己定個目标,養大一個孩子,順利當個奶奶吧。”
紀曉虞神色一頓,因爲她收到了回音:“我沒事,剛剛打架去了,受了點傷而已,最遲兩天,肯定能帶回陰靈爪。”
她心下頓時松了口氣,放下了手腕處的手指,也開始有心情拿起瓜子來嗑了。
“您當奶奶很成功。”
“可我沒有養好兒子,他變成那樣,有我的責任。”
黃奶奶聲音低落了一些,可看到紀曉虞似乎沒那麽憂心忡忡了,她欣慰道:“事情解決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他們是怎麽聯系的,但老太太就是就是能察覺到紀曉虞的心情忽然變好了。
“您真敏銳,我師弟發生了點事,剛剛解決了。”
紀曉虞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心上人如何了?”
就當是吃馄饨的報酬吧。
黃奶奶渾身一顫,皺巴巴的臉上似乎帶着幾分羞怯,“他肯定早就投胎了吧,我不過是個剛去世的八旬老太,知道又如何。”
“那我就不查了。”
紀曉虞慢悠悠的吃着瓜子,好整以暇的看着老太太。
看别人口是心非的模樣,還怪有意思的。
黃奶奶:“.”
室内一片寂靜,黃奶奶猶豫良久才開口道:“我我想知道,想知道他怎麽樣了。”
“老婆子我也沒什麽好報答你的,隻有這魂魄還有點用”
紀曉虞連連擺手,輕咳一聲,“不用不用,您這魂魄我可不敢收,您是有大功德的人,幫您查一下故去之人的消息而已,小事情。”
不再逗老太太,紀曉虞從背包裏掏出一張靈迹符,讓老太太說出對方的名字和八字,她用狼毫小心的寫在符咒的背面,輕聲念誦咒語。
沒一會,一縷藍色的煙霧從符咒中飄散而出,緩緩在他們面前形成一副虛幻的畫面。
“你這小子,都等多少年了,今年該去投胎了吧?”
“不,她還沒來,我要等她一起。”
“你都等了快七十年了,那人要死早死了,興許在上面做孤魂野鬼呢,要不是看你是烈士,我早踹你下去了。”
“多謝鬼差大人,我再等三十年吧,到時不用您踹,我自會主動跳下去的。”
“哼!最好如此!”
鬼差離開了,奈何橋邊的男子依舊目不轉睛的看着一個個被帶下來的魂魄,尋找着他心中的那人。
“嘩!”
幻境消散了,紀曉虞忍着胸口的劇痛,長舒一口氣道:“看來,你的心上人也在等着你。”
黃奶奶早就淚流滿面了,她不像孫女流出來的是血淚,她的臉上是晶瑩透亮的水珠,落地而散。
紀曉虞趕緊拿出小瓶子接住,她湊過來的時候,黃奶奶略微尴尬的止住了哭泣,紀曉虞的小瓶子接到了大半瓶後,也滿意的收了起來。
靈魂純淨之人的眼淚啊,這可是畫符的好材料,也不枉她損失一張高級符紙和牽引鎖靈咒而承受的苦楚。
“多謝。”
黃奶奶看到自己的眼淚如此珍貴,還想再哭點出來的,可此時怎麽都哭不出來了,隻能帶着些許歉意的道了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