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忘了自己,也忘了那個将自己拉出深淵的夜晚。
周琪洛還記得當時的自己假裝不認識她,揚起角度最帥的側臉調侃道:“姐姐,你這麽漂亮,不吃軟飯我也可以做你男朋友啊!”
“呵~小帥哥嘴巴真甜。”
那天,她笑起來很好看。
然後他就真的被包養了,但隻是每周帶她出去玩一天。
那些劇本殺和密室逃脫,他都會提前做好踩點和攻略,不會太過主導遊戲進程,讓她擁有良好的參與感,卡關的時候他才會主動幫忙,兩年來幾乎把全市各種娛樂設施都給玩遍了。
他能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喜歡和珍惜,但每次情到深處,都不願再進一步,最多隻是親一下自己的手背,告訴他如果有喜歡的女孩可以随時解除合同,還鼓勵他去交新的女朋友。
這讓他怎麽能接受呢?
“是誰教你的這個法子?”
對于周琪洛悲慘的童年過往,艾瑞克沒有一點感覺,弱小的人,總是會多災多難的。
“她說她叫無燕,是個天師,會算人的前世今生,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算出了我身上的所有事,還說會幫我完成心願,隻要我在家中供奉一座神像就行。”
周琪洛沒有隐瞞,他繼續道:“我問過的,她說這個叫共白頭,不叫桃花煞,還說沒有任何壞處,作法後會讓兩人長相厮守的。”
“确實會長相厮守。”
艾瑞克的話讓周琪洛心頭一喜,但隻聽他繼續道:“但你施咒的對象會慢慢失去自己的性格,運勢也會被你吸走,最後成爲你一個人的傀儡,你真的願意讓你愛的人變成這樣嗎?”
“.我.我不知道,我不想這樣的。”
周琪洛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腦袋,絕望的眼中帶着一絲期待的看向紀淩芸,“芸姐,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嗯。”
紀淩芸此刻也在拼命的和内心的戀愛腦掙紮不休,她本就對這個男孩有幾分特殊的情感,現在又因桃花煞的影響,更加覺得面前的男孩子有一種破碎的美感。
令她很想将人擁入懷中,再親口告訴他:不論是運勢還是财富,都給你,就算變成傀儡也無所謂,隻要你别再難過了,我
“啪!”
紀淩芸突然一拍腦門,疼痛讓她瞬間清醒過來,額頭上很快就多了一個深深的巴掌印。
“芸姐,你.别傷害自己了,我同意消除記憶。”
周琪洛粲然一笑,露出兩顆粉白的小虎牙來,白皙俊秀的臉上露出一抹決然。
“嗯”
紀淩芸緊咬下唇,努力不去看他現在的模樣,手心緊握,指甲漸漸陷入了肉裏。
艾瑞克很難理解這種死了都要愛的心情,依舊一臉平靜道:“坐到那邊的沙發上,我來給你施加遺忘魔法,這期間你可能會有點點頭疼,忍忍就過去了。”
“芸姨要不先出去?”
艾瑞克怕芸姨忍不住過來阻止,到時傷害到她就不好了。
“不用,你繼續。”
紀淩芸手心濕潤,那不是汗水,而是她壓抑不住的鮮血。
看她淡然的模樣,應該是沒事吧。
但艾瑞克還是留了個心眼。
他開始認真念誦魔法咒語,在周琪洛的腦袋上緩緩形成一圈藍色的光影,它們化作一隻隻紛飛的蝴蝶,緩緩的湧入了周琪洛的腦海中。
黑色的公園裏,溫柔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小家夥,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躺着啊,快回去睡覺吧。”
“你怎麽渾身是傷啊,來,我背你去醫院吧.”
藍色的小蝴蝶在腦海裏一點點啃食着這些記憶,看着周琪洛緊皺的眉頭和痛苦的表情,紀淩芸能夠深切地感受到他頭疼的劇烈。
不一會,他的額頭上滿是汗水,雙目無神,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顯然頭疼讓他痛苦不堪。
“漂亮姐姐.”
“芸姐.”
“紀淩芸,不要.不要忘記。”
聽着坐在那裏的男孩痛苦呢喃的聲音,紀淩芸再也忍不住的走了過來。
“算了,艾瑞克,别解除了,就這樣吧。”
她忽然哭的泣不成聲,從來沒有人會這麽用力的愛着自己。
就算失去一切又如何,隻要和他在一起就好啊。
“芸姨,你清醒一點。”
艾瑞克單手從衣袍中掏出一張符紙來,清除記憶的魔法還在繼續。
那符紙“啪叽”一下貼在了紀淩芸的腦門上,正好遮住了那片鮮紅。
“嗚——”哭聲驟停,紀淩芸尴尬了兩秒後,僵硬的擡腳走到了辦公桌旁,洩氣般的抽出紙巾擦拭自己的眼淚。
她也不敢碰掉腦門上的符紙,就怕腦子裏又蹦出剛剛那種不顧一切隻爲愛情的想法。
太可怕了,那根本就不是她,這輩子她也不會爲了所謂的愛情去放棄她的事業。
真是可笑,每天一個美男哄睡自己,不爽嗎?
難道要爲了一個戀愛腦放棄一片森林?
而且那些人對她唯命是從,難道是因爲她長得漂亮嗎?
要不是她擁有紀世集團最大的話語權,有令他們可望而不可即的财富,誰會多看她一眼啊。
就算這個小家夥會,但他能堅持幾年,十年還是二十年?
二十年後她就是個老奶奶了,而他依舊風華正茂,身邊桃花不斷,到時還能生死相随海誓山盟嗎?
紀淩芸信他此刻的深情是真,但她更信人心易變。
遺忘,才是對兩人最好的結局。
“芸姨,結束了。”
艾瑞克将昏過去的男孩扶到了沙發上,見她依舊頂着那張紀曉虞給的符紙,神色複雜道:“符紙可以取下來了。”
沒想到最後還是用到了那個小丫頭的符紙,來恢複芸姨的神智.
“我的好侄女是算到我會失去理智嗎?”
揭開符紙,紀淩芸沒好氣道:“沒想到我養了兩年的小白兔竟是蓄謀已久的小狼狗,這次真是看走眼了。”
“芸姨,You really will play!”(真會玩)
艾瑞克舉起大拇指,不用英文都表達不出他的敬佩之情。
他父親那邊的許多貴族家裏都很少有小情人的,就算有也就一兩個,哪有芸姨這種按周玩的。
今天他也算是開了眼了。
“沒見識。”
紀淩芸揉着額頭上的紅痕,指着沙發上的人道:“送他出去吧,以後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芸姨記得答應我的事别忘了。”
“放心,過兩天就給你安排。”
聽到芸姨的保證後,艾瑞克脫下黑色的巫師炮,露出裏面的定制加絨西裝,扶着周琪洛準備交給門外侯着的保安。
兩人都沒有發現,離開的男孩手指微微顫動,緊閉的眸中緩緩流下一滴淚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