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他看向甯毓的四名暗衛,說道:“檢查一下她身上,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吧”。
四人此時也是滿心慌張,殿下讓他們護送五公主,可眼看要入北祈,五公主竟是
不必想,他們回去,也是一死!
眼下聽到江賢的話他們才反應過來,若是能查出緣由,找到兇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兩人緊忙上前檢查彩衣的屍首及包袱,另外兩人則是走到韓銳身旁,客氣道:“韓将軍,這彩衣方才交代了什麽沒有?還有她喊的那句話”
韓銳蹙眉,冷聲道:“這宮女似乎受了驚吓,我試探的問了一些,可她吞吞吐吐,一直說什麽與她無關,這等話反反複複,讓人摸不清頭腦”。
“然後呢?”那暗衛急道。
“然後.”韓銳看向那些官兵,說道:“她見到你們過來,就一頭撞死了”。
韓銳蹙眉道:“五公主沒事吧?這宮女奇奇怪怪,可莫要沖撞了五公主”。
誰知,那暗衛卻是眸子一垂,低聲道:“五公主她.薨了”
“什麽?”韓銳猛然說道。
倒是極少見這位大将軍如此激動。
那兩名暗衛更是慌亂,五公主的安危理應由他們燕甯來負責,可他們随行四名暗衛,百名騎營兵,卻
眼下不止他們無法向二殿下及陛下交代,便是江賢與韓銳,也無法向北祈帝交代!
“這是什麽!”卻在這時,檢查彩衣屍首的那兩名暗衛喊道。
衆人趕緊看去,隻見他們在彩衣的懷中找到了一個皺破的紙包,裏面還殘留着一些褐色的粉末。
江賢拿過來嗅了嗅,卻是臉色一變。
“應該是夾竹毒粉”江賢說道:“但還是要太醫看過才可确定”。
太醫此時正在客棧,與官兵守着甯依岚的屍首。
四名暗衛互相看看,幾乎可以确定,正是彩衣毒死了五公主!
而幕後主使.
彩衣死前的那句話,分明是說,幕後主使是太子殿下!
此時,燕甯京城,清風餍。
寒月窗前,面對蘇輕默的探究與質問,夜遷沉竟是伏下身子,緩緩靠近蘇輕默,那薄唇幾乎貼在蘇輕默的耳側,一字一句道:“那蘇小姐又是何身份,竟敢陷害太子,攪亂皇權!”
那聲音低沉磁膩,蠱惑人心。
卻竟是又将同樣的問題,踢給了蘇輕默。
不甘示弱一般,蘇輕默目光淩厲,昂首,竟是與夜遷沉又近一厘。
“小女的身份,憑葉公子的能耐,怕是早已一清二楚了!而葉公子的身份,小女卻是”
“全然不知!”
二人幾乎要鼻尖相觸,極爲暗昧,而如此‘親近’之下,夜遷沉竟又伏身一毫,低沉的聲音傾瀉而出。
“蘇小姐若想知道,我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若問.
我便答。
甚至能感受到這人沉膩的呼吸,蘇輕默睫毛微顫,她隻覺心神晃動,那淡淡的檀香氣息似乎将她包圍,充斥着她每一次呼吸,而那慌亂的心跳肆意加速,讓她根本無暇思慮,這人說了什麽!
終于再無方才的風骨,蘇輕默低聲道:“小女才…無心葉公子的身份!”
夜遷沉卻是笑了。
這一笑,如星辰劃破天際,淩空破曉,亮如白晝。
“那爲何”
輕如薄雪的聲音傳來,溫涼不寒,夜遷沉低聲道:“爲何蘇小姐因甯可瑤而無法入睡,卻要進我這房間呢?”
蘇輕默身子微顫,竟是啞口無言。
這人卻不打算放過她一般,竟是擡手,輕輕撫過蘇輕默的發絲,順勢而下…
停在了蘇輕默的腰際。
腰間的涼意傳來,近在咫尺的面容,消散不去的檀香氣息,都讓蘇輕默思緒不甯,心下…
兵荒馬亂!
許久,幾乎是強制着回過神來,蘇輕默猛然後退一步掙脫這人。
再這般下去,她怕是…要失去理智了!
輕喘着粗氣,蘇輕默咬牙切齒道:“因爲這清風餍,也沒有别人!”
若不是莫深剛好走出來,若不是這人剛好未睡,若不是若不是這裏也别無他人,她才不會進來這房間!
可這般說辭,連蘇輕默自己也知,着實有些牽強了。
若不是.
這人一而再的出現,再而三的相助,她便也不會如此放下防備,如此依賴于他!
誰知,還未等蘇輕默定下心神,卻隻覺腰間力道傳來…
這人竟是攬住她的腰間,用力将她帶到了近前。
又一次…
近在咫尺!
将蘇輕默攬在懷中,夜遷沉俯下身子,似笑非笑道:“蘇小姐此話,自己可信?”
蘇輕默心頭一顫,臉頰傳來陣熱,不必看,也隻定然已殷紅的不像樣子了。
而此時蘇輕默也惱了。
這人…
這人分明是在引誘自己!
偏偏自己…毫無抵抗之力!
擡手,蘇輕默竟是突然環住夜遷沉的脖頸,挑眉道:“那便要看葉公子,信不信了”。
不就是…
引誘!
誰不會?!
夜遷沉挑眉,倒是沒想到蘇輕默這般‘配合’,膽子倒是不小!
眸中劃過笑意,垂首,那薄寒的唇…
便覆在了蘇輕默的額上。
蘇輕默赫然等大眸子,震驚的怔在原地,半分也不敢動。
額頭上,柔軟寒涼的感覺傳來,蘇輕默隻覺身子一軟,竟有些站立不穩!
本能的,手死死環住了夜遷沉。
似是許久…
似是刹那…
隻聽那低沉誘人的聲音傳來。
“默兒自己都不信…”夜遷沉終于是放開了蘇輕默,勾唇道:“我怎麽信?”
額上的寒涼消失,蘇輕默停滞的呼吸終于再次恢複,她輕喘着,臉色殷紅的像要滴出血來,擡眸,便撞進了這人如夜般幽深的眸子。
心頭一顫!
蘇輕默心神未定,垂頭後退一步遠離這人,直至那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穩,蘇輕默才昂首看向了這人。
竟是含笑道:“葉公子如此質疑小女,當真讓人心寒呢!”
分明不甘示弱的模樣。
夜遷沉眸中笑意愈濃,這般倔強…
正和他意!
挑起蘇輕默嬌嫩的下颚,勾唇道:“不如我猜猜…蘇小姐爲何進來…”
蘇輕默心頭一慌。
爲何?
她爲何進來?
那答案呼之欲出,隻是她不敢承認罷了!
話鋒一轉,蘇輕默故作鎮定道:“葉公子不如猜猜,倞州此時,是否已成?”
怕是夜遷沉一語中的…
她就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夜遷沉笑意不減,卻終于是站直了身子。
負手而立看向那一輪皎月,似笑非笑道:“那便要看蘇小姐,是否想要事成了!”
蘇輕默一怔,神色莫名的看向了夜遷沉。
那眸中波瀾起伏,是毫不掩飾的探究。
眼下這個時辰,倞州定然已經出事,可消息傳回京城最快也要五日,所以到底是否成功…
她也是心裏沒底!
今日之後,她便不會再給甯禮琛任何喘息之機,可
一再的設計甯禮琛,就是不斷的傷害甯可瑤!
她不願,不想,卻不得不爲!
蘇輕默探究的看向夜遷沉。
爲何這人,總能看透她心中所想!
“便是眼下”,夜遷沉說道:“也有回轉之地!”
哪怕是倞州大事已成,他也有法子扭轉乾坤,一切.
隻看蘇輕默意願罷了。
可蘇輕默若當真就此放手.
他與蘇輕默的師侄關系,便永遠不必撥雲見日了。
而蘇輕默擡眸,便見這人墨眸之下,是極難察覺的風雪亂作,鬥轉星移。
蘇輕默苦笑道:“葉公子爲何總能将我萬千謀劃,輕松瓦解…”
便是她精心布局,機關算計,可這人卻随時能扭轉乾坤,似乎
成敗僅在他一念之間!
蘇輕默看向窗外,那皎月如水,萬裏星空,卻不及這人暗夜雙眸,深寂無垠。
她輕聲道:“事無兩全,刻骨仇深如何抹平,往後殘生.”
蘇輕默看向這人,極爲認真道:“還望葉公子,傾力相助!”
血海深仇她必報無疑,而日後,她怕是不止一次會有求于這人,雖無謝禮,卻願真心相待,以命相抵!
夜遷沉垂頭,便看見蘇輕默眸如清雪,隐隐執拗,正極爲認真的看着自己。
擡手,竟是撫住了蘇輕默的側臉,夜遷沉神色莫名道:“蘇輕默,你便不怕,我對你有何企圖?”
誰知,蘇輕默眸無波瀾的看着這人,一字一句道:“小女,心甘情願!”
第二日一早。
京城,姜府。
此時,湳兒正在姜府之中,卻已經是奄奄一息,命若懸絲了。
昨夜,因着湳兒的一聲叫喊,院子中所有人都醒了過來。
本以爲湳兒是看見了蛇蟲鼠蟻,卻是在點亮了燭火之後,吓得衆人花容失色。
隻見湳兒那右臉竟然殘破缺肉,鮮血淋漓,甚至還能看見一塊塊被撓掉的的肉碎挂在上面,觸目驚心,極爲駭人!
那些下人哪裏見過這等恐怖的面容,皆是吓得叫喊出聲,她們隻感覺湳兒是一隻惡鬼,竟是争相恐後的跑出了房間。
而湳兒自己更也是吓得魂飛魄散,那右臉已經不堪入目,可仍是奇癢無比,鑽心蝕骨,幾乎讓她生不如死。
而她根本克制不住去撓,每次撓完,那手上鮮血粘稠,指甲裏混着肉碎,觸目驚心,刺激着她的神經。
姜領玥的院子裏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别院的人自然也聽到了,姜夫人一向淺眠,直接讓姜靈玥院中的驚叫聲給吓醒了。
本以爲姜靈玥深更半夜在教訓丫鬟,姜夫人便讓嬷嬷來看看,誰知…
院子裏如此大亂,可姜靈玥的房間寂靜無聲,安穩如山,實在是太過奇怪了。
那嬷嬷心頭一緊,直接推門而入,這一看卻是慌了,姜靈玥.
根本就沒在房間裏!
這下姜府徹底亂了。
深更半夜,姜府幾乎派出了全部暗衛去尋找姜靈玥,可整整一夜過去,姜靈玥就似乎人間蒸發了一般,毫無消息。
倒是姜靈玥的父親姜季,不愧是集賢院首,看人極準,直接将湳兒抓了起來!
姜靈玥無故失蹤,她新買的丫鬟又是無故毀容,難保沒有什麽關系!
再三追問之後,湳兒便将姜靈玥買下她,設計蘇輕默一事說了出來。
此時,姜季站在院子裏聽着,險些沒氣死過去。
設計蘇輕默!
姜靈玥竟敢去設計蘇輕默!
也就是說,眼下京城中的風言風語,都是姜靈玥做的!
而蘇輕默哪裏是幽會情郎,分明是被玥兒找的乞丐給.給…
氣死他了!
當真是氣死他了!
蘇輕默到底是丞相嫡女,先不說遠在豫州的夏宗,便是眼前的四公主,哪裏是好糊弄的?
更何況,姜靈玥怎麽敢.
怎麽敢将蘇輕默送到蕭府啊!
激怒了蕭暮堯,便是惠貴妃也保不住姜府!
“胡作非爲!”姜季氣的滿臉通紅,都不知該如何罵姜靈玥了。
她到底是哪來的膽子,真是什麽都敢想,什麽都敢做啊!
眼下
眼下玥兒若是被蕭暮堯的人抓走,可就難辦了!
而姜夫人卻是不明所以,她站在一旁哭喊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責怪玥兒!這都一夜了,我的玥兒.我的玥兒到底在哪啊!嗚嗚嗚!”
整整一夜不見姜靈玥,這若是傳了出去
玥兒的名聲可就毀了!
姜夫人心如滴血,她才不管蘇輕默死不死的,眼下她隻想找到姜靈玥,隻想讓她的女兒完好無損的回來。
姜季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可若當真與蕭府有關,他又能如何啊!
那個瘟神,哪裏是好惹的啊
一旦蕭暮堯知道,是姜靈玥把蘇輕默送去了蕭府,面對如此挑釁,蕭暮堯怎會善罷甘休!
“到底是不是蕭暮堯.”姜季低聲猜測着。
而後,他眸子一眯,看向了面前的湳兒。
“讓府醫來給她看看!”姜季說道。
湳兒聽後心裏一松,看來姜大人并沒有責怪她!
設計蘇輕默乃小姐交代,她忠心耿耿,何錯之有?眼下老爺請府醫爲她診治,她的臉終于無礙了,待小姐回來,她便是尚書府的大丫鬟了!
這般想着,湳兒心裏一喜。
姜季卻繼續問道:“此事除了你,還有何人知道?”
湳兒并未多想,如實道:“還有湘梅姐姐,奴婢與她一同将蘇輕默裝進箱子裏的”。
“哦”姜季點點頭,若有所思。
姜夫人在一旁卻是心急如焚,她看着姜季對一個丫鬟審來審去,盡問些沒用的,便哭道:“玥兒生死未蔔,你總問那些與蘇輕默有關的作何?到底誰才是你的女兒啊!”
還有這毀了臉的丫鬟,打死了扔出去就是,老爺竟還有心思讓府醫給她查看,到底是怎麽想的!
而正在這時,府醫來了。
便是府醫,在看見湳兒的臉後,也是吓得腳步一頓。
直至現在,湳兒的臉頰哪裏還有人臉的樣子了。
可湳兒被問了許久,身邊沒有銅鏡,也不知自己是何模樣,甚至還在洋洋得意,滿心期待着自己能得到重用。
她自小被賣,流離多府,挨打挨罵,受盡淩辱,姜府是她來過最爲華貴的府邸,單瞧湘梅那一身明蠶錦的丫鬟衣裙,趾高氣昂的模樣,湳兒便下定決心,要留在姜靈玥的身邊。
眼下,那府醫幾乎是強忍着恐懼爲湳兒扣完了脈,而他出來的話,卻讓湳兒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