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蘇輕默霎時瞪大了眸子,渾身上下疼的死去活來,可她卻無動于衷一般,竟是突然爬了起來。
她跪靠在馬車門口,不可置信的看着老人,顫抖着說道:“您您剛才說什麽!”
老者這才擡眸看向蘇輕默,火光下,老者蒼老的容顔上,一雙眸子滿是死灰。
蘇輕默從未見過這樣悲莫無戀的眼眸,似乎這紅塵無任何雲煙,人間亦無留戀,隻影如枯,身赴黑暗!
霎時,她吓了一跳。
直到老人開口道:“你與沈家有關?”
京城沈家,燕甯最爲富庶的商賈,負責宮裏衣料首飾的供給,就連皇後的鳳冠金料,都是出自沈家。
十年前,沈家已出嫁的三小姐沈離,也就是蘇夫人入宮爲皇後甄選金飾,許是雙身子的原因,蘇夫人對極寒的藥了解甚多,竟是發現,皇後的耳墜子被動了手腳,下了緻人滑胎的藥物!
而當時皇後也正身懷六甲,找太醫證實後怒不可遏,因感謝蘇夫人救了她腹中孩兒,便承諾蘇夫人,待蘇夫人生下孩兒,若爲男孩便封侯拜相,若爲女孩便嫁給她的長子,也就是當朝太子!
而後,皇後誕下四公主,蘇夫人生下蘇府嫡女,直接許給了太子!
自此沈家更是如日中天,連帶着蘇府也十分得意,可誰知,沈府今日竟是落得這般下場!
隻見蘇輕默跪在那裏,滿眼含淚,就那般看着老人,許久,竟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撕心裂肺,傷痛欲絕。
“不會的!怎麽會!皇上怎麽會滅沈家呢!不會的!不會的!”蘇輕默大喊着就要下馬車,可她傷得太重,身子哪裏聽使喚!
她内髒出血,多處骨折,内傷外傷皆不計其數,又是三日三夜滴米未進,若非這老人醫術絕世,施針止血,用藥吊着她的性命,她根本就活不下來!
眼下,哪裏經得起這般折騰。
隻聽’撲通‘一聲,蘇輕默掉下了馬車,劇痛傳來,竟是撕心蝕骨,生不如死。
“啊!”蘇輕默慘叫一聲,撕心裂肺。
她滿面淚水,猩紅着眼睛看着前面,似乎是想要爬回京城,爬回沈府看個究竟。
半晌,那老人起身向她走來,蹲下将她扶起靠着大樹坐好,說道:“小丫頭,你可知,你的傷,這世上唯我能救,若換一人,你都當必死無疑”。
他歎息道:“我無需你感謝,可你至少愛惜一些罷!”
這麽大動作,蘇輕默的傷口很可能會裂開,到時若再一次内髒出血,别說他施針了,怕是神仙也難救。
蘇輕默倚靠着大樹,眼淚決堤般流下,就那般絕望的看着老人,瞪着猩紅的眸子,面若死灰。
許久,她聲嘶力竭的哭喊道:“那是我外祖家,那是我外祖父外祖母啊!還有舅母,舅父表姐啊!”
蘇輕默哭的傷心欲絕,縱使身子疼的死去活來,她卻也無心求生了!
在相府,她受盡蘇心娩的欺辱,父親待她比陌生人還不如,本以爲總是笑臉迎面,溫柔可親的杜姨娘.可真真假假她現在才知!
這世上她唯一的親人,都在沈府了啊!
可眼下.她身受蝕骨之疼,錐心之痛,倒還不如死了的好!
老人擡眸,臉上終于有了神情,驚愕道:“你外祖家?”
話未說完,便見蘇輕默猛然抓住他陳舊的衣袖,似乎想到了什麽,她急道:“那蘇丞相呢?蘇丞相難道未替沈府求情麽!”
誰知,那老人卻說道:“此次沈家的金飾被查出摻假,這欺君之罪,正是蘇丞相彈劾的!”
“什什麽?”蘇輕默猛然放開了老人的衣袖,不可置信道。
“蘇丞相呈上證據,彈劾沈家多年來以次充好大肆斂财,皇帝龍顔大怒,下旨封了沈府,滿門抄斬,同時,蘇丞相大義滅親,忠孝分明,得以賞賜”
蘇輕默聽後身子一軟,那清秀明麗的臉上毫無血色,如覆炭灰。
她爹殺了她外祖父一家!
而她三日前滾下太霞坡…
那麽也就是說
先有她‘意外’身死,後有外祖一家被誣陷滅門!
“啊!”
自己失蹤,爹不是悲痛欲絕的尋找自己,而是忙着污蔑沈家,蘇輕默就是再傻,也明白了過來。
蘇輕默大喊出生,聲音劃破天際,無限凄涼,無限悲哀。
‘铛‘的一聲,蘇輕默這才從回憶中醒來,隻見槿夏眨眼間就打開了主屋門上那把破鎖,一股子灰塵味道也迎面而來。
走進房間,蘇輕默輕咳兩聲,低聲道:“槿夏,你可看得出,這屋裏有何機關?”
當年,十歲的蘇輕默并不明白,爲何蘇遠鶴這般心狠手辣,弑女不說,還要對沈府趕盡殺絕。
後來,她明白了。
娘親嫁入蘇府時,蘇遠鶴不知得過沈府多少好處,金銀财寶數不勝數,可娘親生下自己便撒手人寰,沈府便不再‘襄助’蘇府了。
以前沈府給自己的東西蘇遠鶴都會收走,美其名曰她年紀尚小,待她出嫁之時在作爲她的嫁妝,給她添光。
嫁妝
呵!
她也要有命嫁出去才行啊!
而蘇遠鶴真正想要的,是沈府所有家産!
可惜,沈府被封以後,蘇遠鶴多次派人入内尋找,卻始終一無所獲,所以隻得派人守着沈府老宅了。
蘇輕默心下冷笑,蘇遠鶴這般自私自利的人,怕永遠也不會想到,這藏有沈家财産的菀遊莊,會歸在舅母這一個’外姓人‘的名下吧!
蘇輕默拿出脖子上挂着的镂空蛇形吊墜,看似普通卻極其精緻。
這是蘇輕默八歲生辰那日,沈老夫人親自戴在她脖子上的,且一再交代不可讓任何人知道,她便始終貼身帶着,不敢示人。
也正因如此,她滾下太霞坡時也并未丢失。
而後她查過沈府的産業,卻在舅母名下發現了這菀遊莊。
蛇無足,菀遊而行!
她便猜到了一切。
“小姐,這裏!”槿夏的聲音傳來,隻見她用力拽下床榻旁那滿是灰塵的床帳繩絡,床闆竟是突然落下,俨然出現了一間地下密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