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虞清起的很早。
今天是和明院長約定好的日子,她心裏念着那張圖紙。
準确來說是圖紙上畫的機器。
所以虞清在桌上留下一張字條,早飯也沒吃便出門。
虞清打車去到目的地。
下車後她才發現,靠近北邊的這處别墅區,正是沈家居住的地方。
看守的門衛大爺認出虞清的身份,也沒多說什麽就讓她進去了。
虞清來之前給明院長發過消息,她剛走沒兩步迎面碰上明院長。
穿着黑灰色西裝,卻沒有幾縷白發,一雙眼睛也很是清明,若不是虞清知曉他年紀,也根本看不出明院長已經六十多歲。
“清竹——雲醫生,真是好久不見。”
明院長說完還沖她眨了眨眼,看樣子是個開明的頑固老頭。
“明院長。”
說多錯多,虞清隻打過招呼,不敢多說别的。
二人并排走着。
“付妄和他妻子景梅是商業聯姻,也是機緣巧合,兩人因此結緣,因此相愛,接手公司後兩夫妻不準備要孩子,前幾年才把公司穩固起來,所以他們算是晚年得子。”
明院長帶虞清繞過一條鵝軟石小道,偏頭看她。
“他們的兒子今年八歲,取名付意錦。”
虞清點頭。
“到了,”明院長停在别墅門口,按響門鈴,“今天付妄不在家,是他夫人在陪孩子。”
明院長本就是從這出去的,傭人很快開門,她不敢擡頭,态度恭敬:“夫人在小少爺的房間,請跟我來。”
二樓,第二間卧室。
地面散着些許機械零件,小男孩趴在桌子上。
揉皺的草稿紙上多了幾道鉛筆劃痕。
景梅站在門口,目光看着小男孩的背影,被趕出來幾次就沒再進去。
“就在這邊。”
是傭人的聲音。
景梅收回視線,看向樓梯口走上來的明院長跟虞清,面龐帶上笑容:“明院長——”
她頓了頓。
‘稱呼她雲醫生就可以。’
景梅記得明院長囑咐的話:“這位就是雲醫生吧。”
虞清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意錦怎麽樣了?”明院長看眼屋裏的小男孩。
景梅微歎口氣,沉重道:“還是一如既往,不願交流,不允許外人進去。”
付意錦把自己的卧室當作獨屬空間,反抗外人踏入自己的領域。
誰也不行。
明院長看向虞清,問:“你要進去看看嗎?”
大概情況已經了解。
“試試吧。”
虞清回道。
她走進房間,小男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并未發現有人接近。
直到虞清站到他身後。
付意錦握住鉛筆的手停止動作,擡頭。
朝陽斜斜照在少女的臉上,冷玉一般,她眼神很平靜,幾乎沒有波瀾。
付意錦沉默。
半晌。
付意錦:“……”
她怎麽不說話?
“你是誰?”
付意錦忍不住問出聲。
虞清移開視線,指着草稿紙上一串數字,“這裏,算錯了。”
付意錦慢悠悠地低頭,眉頭皺成緊緊的,小臉緊繃。
重新握筆塗鴉似的把計算過程滑黑。
直到整張草稿紙被塗黑,他大喊出聲:“滾出去!”
虞清緩緩彎腰,習慣性放在胸前口袋的鋼筆此刻到了手上。
她抽出一張嶄新的A4紙。
“你幹什麽?不許你動——”付意錦張口。
下一秒,
忽然愣住。
隻見純白紙張上用鋼筆寫了推算過程,是他解不出來的。
“你怎麽會……”
付意錦震驚的張開小嘴,一雙灰暗的眼睛像是夜色中籠罩而下的月光,驟然亮起,似星星。
虞清沒再開口,而是用數字在和他交流。
其實付意錦本身沒有問題。
隻是身邊沒有人懂他,反而不斷的質疑,年紀還小的男孩本就不懂溝通。
明明他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卻讓别人說成精神病。
就幹脆拒絕交流,與人接觸。
因此,
他在心底築了一層高高的牆,将所有人隔絕在牆外。
想要進去,得用特殊的方式,虞清現在用的就是一種。
…
兩米長的木桌,一大一小兩道身影貼身坐着,夕陽下的影子被拉的很長,隔絕了外面的寒冷。
景梅松一口氣,眉眼舒展開,看向明院長還有點心有餘悸:“多虧你拉住我,不然我剛才沖進去,怕是壞事了。”
以往兒子喊出滾字時,就是怒到極點的狀況了。
沒想到清竹醫生居然能穩住他。
明院長不在意的擺擺手:“我們先下去,這邊交給雲醫生。”
小事情。
畢竟不是誰都像他一樣見過虞清救治人的場面。
這都是小兒科!
見證過剛才那一幕,景梅現在對虞清是信任到極點。
二人一同下樓,客廳那邊傭人泡好茶送上。
另一邊。
虞清坐在付意錦的身邊。
漸入佳境。
她看着付意錦在草稿紙上塗塗改改,小男孩淺勾起嘴角。
獻寶似的舉起草稿紙,興奮不已:“我算出來了!”
“很棒,”虞清接過草稿紙,探手輕輕揉了揉他的發頂,“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出去,告訴媽媽這個好消息?”
付意錦像是想到什麽,搖晃腦袋:“不要,媽媽不相信我。”
他低垂下腦袋,洩氣的小聲說着:“我不想去。”
虞清不準備勉強他,起身。
“你要去哪?”
付意錦下意識拉住她的手。
忽然一僵,手心溫熱的觸感使他觸電般收回手。
“算了,你也走吧。”
付意錦面無表情的拿回草稿紙,坐回地上。
像是生氣一樣轉了個身,不讓虞清正面看到自己。
虞清無奈,沉吟片刻。
“乖乖的,姐姐下次來看你。”
小男孩挪動屁股,最終沒有轉回來。
但是虞清聽到一聲悶悶的‘嗯’。
還是個傲嬌的小屁孩。
…
樓下。
明院長與景梅正在商談别的事情。
見虞清從樓上下來,景梅立刻起身,聲音急切:“怎麽樣?”
明院長擡眸看一眼樓梯口的方向。
嗯?
他沒看錯的話那個竄的跟隻小老鼠似的人,是付意錦?
虞清神情未變,平靜而冷淡:“他很正常,沒有患精神類疾病。”
景梅忽然像是失了魂:“那怎麽,怎麽會——”
怎麽會抗拒所有人,也包括她這個母親……
“景小姐,你們之間缺少信任。”
(本章完)